「小姐？小姐您醒醒？」
「月辞小姐？宴会快要开始了，夫人让我来请您下去。」
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有人轻轻摇晃她的肩膀。
冷月辞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冷汗。
入眼不是阴暗的仓库，而是明亮晃眼的水晶吊灯，以及装饰华丽的天花板。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自己的血腥和仓库的霉味，而是淡淡的香薰气息。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到一个穿着佣人制服、面带忧色的年轻女孩。
「小玲？」
冷月辞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个女孩，是当初她刚回冷家时，分配给她的佣人。
「是我，小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小玲松了口气，递过来一杯温水。
「您刚刚一直在发抖，还说着听不清的梦话，吓死我了。」
噩梦？
冷月辞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纤细，没有一丝伤痕。
她又猛地抚摸自己的额头、脸颊，一片光滑，没有血迹，没有剧痛。
她掀开身上柔软昂贵的丝被，跌跌撞撞地冲到房间一角的巨大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略显苍白但青春逼人的脸。
这不是她大概高中时候的样子？这是灵魂的回溯还是重生？
青春期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未曾褪去的怯懦和茫然。
穿着一身质地精良但款式略显过时的白色小礼服。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刚刚说什么宴会？」冷月辞转过身，紧紧抓住小玲的手臂。
小玲吃痛，却不敢挣脱，连忙回答：「小姐，今天是冷家为您举办的欢迎宴会啊？客人们都快到齐了，夫人刚刚还催呢，说您该下去见客了。」
欢迎宴会……
认亲宴……
冷月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
她没死！
这不是回溯！
她回来了，回到十八那年，刚被接回冷家，冷家为她举行盛大的宴会的当天。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也回到了悲剧开始的那一天！
「哈……哈哈哈……」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泪，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更带着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决绝。
小玲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小、小姐，您没事吧？您别吓我……」
冷月辞止住笑，抬手，用力抹去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再抬头时，镜中的那个女孩，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之前的怯懦和茫然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寒和锐利，像淬了冰的刀锋。
林清瑶。
冷文山。
冷家。
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从地狱爬回来了。
「我没事。小玲」冷月辞松开小玲，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平静语调，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
「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罢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
「小玲，帮我补妆，脸色太差了，可不能让‘客人’们看了笑话。」她特意加重了“客人”两个字。
「是，小姐。」小玲虽然觉得小姐醒来后像变了个人，但还是乖巧地拿起粉饼。
「哦！对了」冷月辞看着镜中小玲忙碌的身影，状似无意地问。「大小姐……已经在下面了吗？」
「清瑶小姐早就打扮好下去了，一直在帮夫人招待客人呢，大家都夸她大方得体，不愧是冷家培养出来的千金。」
小玲心直口快地说完，才意识到可能不妥，连忙噤声，小心地看了一眼冷月辞。
若是前世的冷月辞，听到这番话，心里定然会涌起自卑和难过。
但现在，冷月辞只是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角。
大方得体？
是啊，前世里林清瑶她可是今天这场大戏的绝对主角，怎么能不卖力表演呢？
「是吗？」冷月辞语气平淡，「那我们是该下去了，不能让她……和爸爸妈妈等太久。」
妆容补好，苍白的脸色被掩盖，镜中的人眉眼精致，五官端正、面容姣好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只是现在的那双眼睛，似乎深得看不到底。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这身裙子是冷母按照林清瑶的喜好挑的，白色，蕾丝，看似纯洁无瑕，却并不适合她略带清冷的气质。
「小姐，您真好看。」小玲由衷地赞叹。
「好看？」冷月辞瞥了一眼镜子，「以后就不再穿的是这身了，以后我的穿着我自己做主。」
冷月辞没再多解释，小玲也心领神会的没多问，转身跟随小姐走向房门。
手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时，冷月辞她停顿了一秒。
门外，就是那个虚伪、冰冷、吃人的名利场。
门外，就是她现在恨之入骨的“家人”。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滔天恨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需要冷静，需要蛰伏，需要把这场戏，陪着他们好好演下去。
直到……把他们一个个，都拖进她亲手准备的地狱！
「咔嚓。」
门被拉开。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楼下宴会厅悠扬的乐曲声和喧哗的人语声。
冷月辞挺直脊背，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符合她“冷家二小姐”身份的、带着些许羞涩和不安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然后，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她重生后的第一个“战场”。
「走吧，小玲，好戏，才刚刚开场。」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消散在走廊温暖的光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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