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的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红星生产大队的草垛，就被漫天的白雪反射出细碎的光。村里的积雪没到膝盖，踩上去咯吱作响，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比往日更浓的炊烟 —— 再过七天就是除夕，连最抠门的人家也开始用省下的柴火煨着年粮了。
知青点的院门被王浩一脚踹开时，苏晚正在扫院子里的雪。他裹着件打了补丁的军大衣，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老远就喊：“苏晚，林薇，快来！咱合计合计年货的事！”
屋里的人闻声都涌了出来。林薇捧着个冻得硬邦邦的窝头，嘴里还嚼着：“咋这么早？我还没吃完早饭呢。” 陈凯推了推结了霜的眼镜，赵红和李娟也搓着冻红的手围过来，五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王浩手里的纸。
“这是我连夜算的账。” 王浩把纸铺平在石磨上，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咱知青点六个人，每人凑五块钱、三斤粮票，能买二斤肉、一条鱼，再称点白菜萝卜。饺子馅用萝卜掺肉，省着点够吃两顿。”
李娟啧了声：“五块钱？我这个月工分才发了三块二，粮票也只剩两斤了。” 她说着往苏晚身边靠了靠，“苏晚你医术好，肯定赚得多吧？”
苏晚刚想开口，林薇就瞪了李娟一眼：“别瞎说，苏晚给人看病哪回不是收点鸡蛋红薯？我这儿还有八块钱，是我妈上个月寄来的，先垫上。” 陈凯也点头：“我粮票够，多拿一斤出来。”
正说着，苏晚突然拍了下手：“不用凑那么多了。” 她转身往院外走，“我前几天在东山坳设了几个套兔子的陷阱，今天去看看，说不定能添点肉。”
众人跟着她往村外走，积雪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半天劲。到了东山坳，苏晚假装在灌木丛里摸索，实则从空间里抱出只肥硕的野兔 —— 这是她用 50 积分兑换的，皮毛油光水滑，足有五六斤重。
“好家伙！” 王浩眼疾手快地拎起兔子耳朵，“这毛色，这分量，够咱敞开吃两顿了！” 林薇笑着捶了苏晚一下：“你可真行，还会设陷阱？以前在城里没看出来啊。” 苏晚含糊道：“跟村里大爷学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拎着兔子回村时，正遇上村民们扛着锄头去场院 —— 过年前要把晒谷场的积雪扫干净，好堆年节用的柴火。张奶奶坐在自家门槛上，正对着块红布缝棉袄，见了苏晚手里的兔子，眯眼笑：“丫头这是要过年了？奶奶把去年晒的干辣椒给你串一串，炖肉香得很。”
“谢谢奶奶！” 苏晚应着，心里暖意融融。这半年来，她帮村里看了无数次病，张奶奶总把攒的鸡蛋偷偷塞给她，王大爷常送些劈好的柴火，连以前总爱嚼舌根的刘婶，见了她也会笑着打招呼。
腊月二十五那天，知青们揣着凑好的钱票，踩着雪橇去公社赶集。公社的集市比往日热闹十倍，临时搭起的棚子从街头排到街尾，卖猪肉的案子前围满了人，油腻的木桌上摆着刚宰的猪肉，红白相间的肉皮上还凝着冰碴。
“要二斤五花肉，肥点的！” 王浩挤到前面，嗓门比摊主还大。摊主挥着砍刀 “哐当” 一声剁下去：“知青同志眼光好，这肉炼油炒菜都香！” 林薇拉着苏晚在布料摊前打转：“你看这蓝底碎花的怎么样？做件罩衣过年穿正好。” 苏晚笑着摇头：“我还有衣服穿，省着钱买年货吧。”
陈凯在书摊前驻足，拿起本翻得卷边的《农桑辑要》舍不得放。苏晚悄悄塞给他两块钱：“买了吧，开春种地用得上。” 他愣了愣，推回来：“不用，我……”“拿着。” 苏晚把钱塞进他手里，“就当提前给你拜早年了。”
李娟和赵红在水果摊前挑冻梨，黑黢黢的冻梨堆在筐里，五分钱能买三个。“这玩意儿化了吃甜得很。” 李娟拿起一个擦了擦，“去年我妈寄过，就是太少不够分。”
苏晚独自走到文具摊，买了一刀红纸和两锭墨。摊主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见她挑纸时格外仔细，问道：“姑娘要写春联？”“嗯，给知青点和乡亲们写几幅。” 苏晚笑着说。老先生眼睛一亮：“我这儿有支狼毫笔，你要是能写好，便宜卖给你。”
回到知青点时，太阳已经西斜。众人把年货往厨房搬：二斤五花肉用麻绳吊着，冻得硬邦邦的；一条冻鱼裹在报纸里，腥味混着雪气飘出来；还有白菜、萝卜、土豆堆了半墙角，林薇买的蓝花布被李娟抢去比划，陈凯的《农桑辑要》压在炕桌上，封皮上还沾着雪粒。
“苏晚，你买红纸干啥？” 王浩啃着冻梨含糊道。苏晚把红纸裁开：“写春联啊，总不能过年光秃秃的。” 她研开墨，拿起狼毫笔蘸了蘸，手腕轻转，“春风入喜财入户” 七个字便落在纸上，笔锋圆润又带劲，墨色浓淡相宜。
“哟，这字比公社小学的先生写得还好！” 刚进门的林薇吓了一跳。消息很快传开，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拿着红纸来知青点：“苏晚姑娘，帮俺家写副春联呗？”“俺要个‘福’字，贴在水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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