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此地结下血仇,日后所有来自东赵的船只,都将被视为敌人。我们还能在此获取补给吗?后面的航路还怎么走?杀光他们容易,但失去的,将是整个东方海洋的信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枫身上:“林录事,你以为如何?”
林枫心中剧烈挣扎。圣贤书说“夷狄畏威而不怀德”,似乎应以强硬手段使之畏惧。但这一路的见闻,尤其是司马凌云处理此事的方式,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回想起海津城那些依靠与南方岛民贸易起家的商人,他们并非依靠武力,而是依靠诚信和互利。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道:“将军所言极是。‘威’足以自保,‘德’方能致远。我等跨海而来,在他们眼中,或许我们才是‘夷’。”
“若能以德相待,使其知我文明物产之盛,慕我礼仪教化之美,则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使此地成为我东赵永久的友邦与补给之地,利在千秋。”
司马凌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最终,他力排众议,以怀柔政策处理了此事。
他们不仅治好了受伤的土着,还帮助部落修建了引水渠,并留下了几名工匠传授简单的农业和建筑技术。
离开时,土着居民载歌载舞,赠送了大量食物和淡水,并承诺欢迎东赵的船只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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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航的旅程顺利了许多。船队不仅带回了珍贵的海图、新的作物种子、异域的物产,更带回了与远方岛屿建立友好关系的经验。
林枫站在船尾,望着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下的那片绿色土地,心中感慨万千。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简和笔墨,开始记录此行的总结。他写道:
“……离中土愈远,华夏之礼法似淡,而人性之本真愈显。”
“司马将军驭下,不纯以爵位,而重其勇毅与信义;待外族,不恃强凌弱,而求共存共利。此或非《周礼》所载,然于波涛险恶之中,实为生存发展之道……我等虽言必称炎黄,身负华夏衣冠,然所思所行,已与安土重迁之内陆同胞,渐生歧路。我们,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在他踏上海津港的土地时,变得更加具体而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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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赵桓对司马凌云船队的成功大喜过望,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并依诏对有功人员进行封赏。
司马凌云被封为“靖海伯”,鲁衡被擢升为将作大匠,林枫也因记录详实、谏言有功,被授予官职。
然而,荣耀之下,暗流涌动。
以老成持重的保守派官员,开始上书表达忧虑。
有入在奏章中言辞恳切:“王上,司马凌云此行虽功勋卓着,然其于化外之地,不行王化,反与土酋平等相交,有失天朝体统。”
“长此以往,恐使夷狄轻我。更甚者,船队水手归来,言谈举止,已多悍野之气,不习跪拜之礼,不慕诗书之雅,唯以搏风击浪为能事。若国中子弟皆效仿,重利轻义,冒险轻生,我东赵立国之根基——华夏之礼乐文明,将置于何地?”
他们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海津城乃至整个东赵沿海地区,风气确实在变。
商人的地位急剧上升,传统的士农工商等级受到冲击。水手和探险家成为民间英雄,他们的冒险故事比四书五经更吸引年轻人。
一种更加务实、开放、甚至略带剽悍的海洋文化,正在形成。
朝堂上,一场关于东赵未来走向的辩论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慷慨陈词:“王上!东赵乃大汉藩属,华夏一脉。若弃祖宗之制,逐波利之末,则与海上蛮族何异?臣恐数代之后,国人只知有海,不知有汉矣!”
司马凌云则出列反驳:“丞相此言差矣!我等开发海疆,并非背弃华夏,而是光大华夏!”
“昔日秦始皇遣徐福东渡,汉武帝通西域,皆是为了开阔眼界,富国强兵。如今海洋广袤,资源无尽,正是我东赵得天独厚之机遇。”
“至于礼法,当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在海上,团结、勇气、信义、包容,便是最大的‘礼’!若一味拘泥古制,画地为牢,才是真正辜负了文王开拓之心,也辜负了这万里海疆!”
林枫也鼓起勇气发言:“臣随船远航,深感海洋之博大,亦知文明之多样。我东赵居于海陆之交,既承中原文明之深厚,又得海洋活力之浸润。”
“此非背离,实为丰富与发展。我等可以是华夏子孙,同时也可以是探索海洋的先锋。身份非一成不变,如同江河,唯有流动,方能不息。”
赵桓高坐王位,沉默地听着双方的争论。他看到了老臣们对传统价值的坚守,也看到了新生力量对未来的渴望。他知道,简单的压制或偏袒都无法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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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文王赵桓颁布了第二道重要诏令,名为《定海策》。
他在诏书中明确宣布:
“华夏者,非仅地理之概念,亦文明之共同体也。其核心,在于仁义礼智信之精神,在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之品格。朕之先祖,受命镇守东疆,意在传播华夏文明于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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