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山也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从未熄灭。他像一头固执的老牛,一遍遍检查失败的原因,记录每一次试验的配比、温度和时间,拉着林枫反复探讨。林枫虽然知晓原理,但具体工艺同样需要摸索,他更多的是提供理论支持和鼓励。
“温度!肯定是温度的问题!”在一次失败后,石铁山盯着窑口,喃喃自语,“普通的柴火,温度达不到要求!”
他回想起烧制石灰时,鼓风能显着提高窑温。于是,他带着人改进了试验窑的结构,增加了简易的陶制鼓风管道,由人力轮流鼓风。同时,他们开始尝试混合使用木炭和精选的硬木,以追求更高的燃烧温度。
时间在一次次失败与调整中流逝。深秋的寒意渐浓,工坊区却始终热火朝天。石铁山的执着感染了其他人,那点怀疑也渐渐被不服输的劲头取代。
终于,在经历了数十次失败的尝试后,一个傍晚,当石铁山再次小心翼翼地从冷却的试验窑中取出一个坩埚,并将其敲开时,他愣住了。
坩埚内,不再是之前那些颜色怪异、结构松散的失败品,而是一块颜色青灰、质地均匀、结构致密的块状物!它比石头略轻,但用手指敲击,能发出清脆的响声。
石铁山的心脏狂跳起来,他颤抖着双手,将这块“熟料”取出,按照林枫之前嘱咐的,用石碾将其细细研磨成粉。
灰色的粉末,细腻而均匀,看上去与石灰粉有些相似,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他按照林枫说的方法,取来一些河沙,与这灰色粉末按比例混合,再加入适量的水,快速搅拌。很快,得到了一堆灰黑色的、粘稠的砂浆。
接下来,就是等待。
这一夜,对石铁山和参与试验的几名工匠而言,无比漫长。他们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那堆不起眼的砂浆,心中充满了期盼、焦虑,以及一丝恐惧,害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石铁山第一个冲到试验台前。
他屏住呼吸,用手指轻轻触碰那堆砂浆。
硬了!
真的硬了!
不再是湿软的泥浆,而是呈现出一种坚硬的质感!他用力按了按,纹丝不动!又拿起一块石头,小心地敲击了一下。
“咚!”一声沉闷而结实的声音响起,绝非泥土可比!
“成……成功了?!”一个年轻工匠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铁山没有回答,他猛地俯下身,用双手捧起那一小块已经硬化的“水泥块”,触手一片坚硬、冰凉。他仔细端详着,灰黑色的表面,质地均匀,与天然岩石截然不同,却拥有着丝毫不逊色的坚硬!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成就感,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冲垮了这个铁汉子的心理防线。他猛地仰起头,对着刚刚泛出鱼肚白的天空,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无尽疲惫与极致兴奋的长嚎!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吼声在清晨的山谷中回荡,惊起了无数飞鸟,也惊动了整个营地。
当林枫和林父、陈清河等人闻讯赶到工坊区时,看到的是石铁山和几个工匠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的场景,以及他手中那块坚硬的、灰黑色的“人造石头”。
林枫接过那块水泥石块,掂了掂分量,敲了敲硬度,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虽然这只是最原始的、强度可能有限的水泥,但它的问世,意义非凡!
“快!用水泼!”林枫下令。
一瓢河水泼在水泥块上,水珠四溅滑落,表面仅有轻微湿润,内部坚不可摧!
“再试试粘结!”林枫又让人取来两块碎石,用新拌和的水泥砂浆将它们粘结在一起。
数个时辰后,粘结处牢固无比,试图掰开,石头本身碎裂了,粘结处却依然完好!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彻底震撼了!
粉末,加水,沙,竟然真的能变成堪比岩石的坚硬之物!还能如胶漆般牢固粘结!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对材料的认知!
“神物……此乃神物啊!”陈清河抚摸着那坚硬的水泥块,喃喃自语,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林父激动得胡须直颤,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在防御上的巨大价值:“有此神物,我桃源哨塔、围墙,将坚不可摧!坚不可摧啊!”
石铁山终于从极度的激动中稍稍平复,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林枫面前,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少族长!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
林枫连忙将他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铁山大哥,辛苦了!是你和诸位工匠,为我桃源立下了不世之功!”
他转向众人,举起那块小小的水泥石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却带着开创历史的豪情:
“自今日起,我桃源建设,迈入新篇!”
“此物——水泥,将铸就我桃源最坚实的壁垒,铺设通往未来的坦途!”
“防御工事,将不再是土木之墙,而是岩石之固!”
“房屋地面,将平整如镜,干爽洁净!”
“道路桥梁,将宽阔平坦,风雨无阻!”
“传令!工坊区立设‘水泥窑’,由石铁山全权负责,扩大生产!优先保障谷口哨塔与防御工事建设!”
“是!”所有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力量。
水泥的问世,如同在桃源发展的道路上,投下了一颗决定性的砝码。建筑材料和防御工事,即将迎来一场革命性的巨变。一个更加坚固、更加宏伟的桃源蓝图,正在从梦想,加速照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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