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急报如同一声警钟,将王莽从“祥瑞”成功的短暂喜悦中惊醒。数千流民,夹杂着太平道余孽和疑似悍匪,这绝非简单的逃荒队伍,更像是一把被精心打磨过的、捅向魏郡软肋的尖刀!
“少爷,肯定是王根和太平道那帮杂碎搞的鬼!看我们这里刚安稳点,就又来捣乱!”阿远咬牙切齿,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府内其他属官也议论纷纷,大多主张强硬应对:
“大人,应立即调派郡兵,封锁边境,绝不能放他们进来!”
“没错!这些人里混着歹人,一旦涌入,魏郡必乱!”
“可将他们驱赶到邻郡去……”
王莽站在魏郡地图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流民涌入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强行阻拦?数千饥肠辘辘、走投无路的流民,在别有用心者的煽动下,一旦爆发冲突,后果不堪设想,正好给了幕后黑手攻击他“治理无方、激起民变”的口实。驱赶?更是下策,不仅坐实冷血无情,还可能将这股祸水引向他处,徒增骂名。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逆向思维逐渐成型——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当成负担和威胁?能不能把他们变成……资源和助力?
魏郡经过洪水和重建,虽然稳定下来,但人口损失不小,大量荒地亟待开垦,后续的基建工程(水利、道路、城防)更是需要海量的人力。这数千流民,不就是现成的、急迫需要工作的劳动力吗?
“不,”王莽缓缓开口,打断了众人的争论,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资本家看到廉价劳动力般的光芒,“我们不能拦,更不能赶。我们要……请他们进来!”
“什么?!”满堂皆惊,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人!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啊!”一位老成持重的属官急忙劝阻。
王莽抬手止住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是狼是羊,要看我们怎么管理。诸位,魏郡百废待兴,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是能干活的人!他们来了,我们开垦荒地的速度能快一倍,修建水利的效率能高三成!这哪里是流民潮?这分明是上天……不,是某些人给我们送来的人力资源大礼包!”
他这番“人力资源”论调,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王莽不再解释,直接开始部署,他将现代企业管理和大型项目运营的思路,融入到了对流民的安置计划中:
设立“流民接收与安置总署”:他亲自兼任总负责人,下设登记甄别组、物资调配组、工程分配组、治安巡查组、医疗防疫组,职能明确,责任到人。
“以工代赈”升级版——绩效考核制:所有流入的壮劳力,不再是无偿发放救济,而是必须参与指定的劳动项目(垦荒、修堤、筑路等)。根据劳动量、劳动难度和完成质量,发放“工分券”,凭工分券可以兑换不同等级的粮食、盐、布匹,甚至未来可以兑换宅基地或小块田地的使用权!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没得吃!这极大地激励了劳动积极性,也避免了养懒汉。
精细化分工与技能匹配:登记时,详细记录流民的原有技能(木匠、铁匠、农夫、渔民等),按技能分配到不同的生产建设小组,发挥其长处,提升整体效率。对于没有特殊技能的,则安排进行基础体力劳动。
军事化半封闭管理:将所有流民以“生产建设兵团”的模式进行编组,五十人或一百人一队,设立队长,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划定专门的安置营区,与原有居民区暂时隔离,减少冲突。治安巡查组日夜巡视,严查串联、煽动和违法行为。
思想教育与舆论引导:王莽亲自撰写(口述,阿远润色)通俗易懂的“安民告示”和“劳动光荣”宣传口号,派人每日在安置营区宣讲。核心思想就一个:在魏郡,只要肯干活,就有饭吃,有奔头!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跟着王太守,共建新家园!同时,严厉打压任何散布谣言、煽动不满的行为。
“掺沙子”与内部瓦解:王莽秘密指示阿远,挑选一批机灵可靠的本地青年或早已归心的流民,混入新来的流民队伍中,一方面引导舆论,宣扬魏郡政策,另一方面暗中监视,揪出混在其中的太平道细作和别有用心者。
计划一经公布,整个魏郡官僚系统都为之震动。这套前所未有、细致入微的管理办法,让他们眼花缭乱,但也看到了其中蕴含的强大秩序性和可行性。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当那股衣衫褴褛、面带菜色却又眼神复杂的流民潮涌向魏郡边境时,他们没有遇到预想中的刀枪箭矢或者驱赶咒骂,而是看到了一排排临时搭建却井然有序的登记棚,棚外站着并非凶神恶煞的士兵,而是拿着户籍册和食物筐的吏员。
“排队登记!登记后按指引前往临时营地!”
“壮劳力左边登记,参与工程建设,按劳取酬!”
“妇孺老弱右边,有简易粥棚和医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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