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这封“举荐信”,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将他从经营得铁桶一般的魏郡调离,扔到蝗灾肆虐、情况未明的关中,这分明是驱虎吞狼,借刀杀人!治理好了,功劳未必全归他;治理不好,或者过程中稍有差池,那就是万劫不复,之前所有功绩都可能被一笔抹杀,甚至成为罪状。
“少爷,这分明是陷阱!不能去啊!”阿远急声道,“关中现在就是个大泥潭,谁沾谁一身脏!王根那老贼就没安好心!”
府内其他属官也大多持反对意见,认为应该想办法推脱,或者只提供物资援助,绝不能亲身涉险。
王莽捏着那封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他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个混合着冷意和兴奋的复杂笑容。
“去!为什么不去?”王莽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王根以为这是把我推进火坑,但他忘了,我王莽,最擅长的就是……在火坑里找金子!”
他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利弊。
弊端显而易见:离开魏郡基本盘,失去地利人和;蝗灾乃天灾,极难治理,失败风险极高;关中势力盘根错节,王根党羽众多,必会处处掣肘;时间紧迫,灾情不等人。
但机遇同样存在:
舞台更大:关中乃京畿重地,若能成功灭蝗,其政治影响力和获得的声望,将远超在魏郡。
展示能力的绝佳机会:这是向朝廷、向天下证明他王莽不仅仅是会治理一郡之地的“能吏”,更是能应对国家级危机的“干才”的机会!
跳出魏郡格局:一直待在魏郡,上限终究是一方太守。若能成功处理关中蝗灾,他将真正进入帝国核心决策层的视野。
他有“外挂”!对付蝗虫,他脑子里装着的,可是经过数千年实践检验的现代灭蝗理念和……各种“吃法”!
“阿远,立刻准备!”王莽霍然起身,眼中闪烁着挑战者的光芒,“我们不仅要接下这个差事,还要把它办得漂漂亮亮,办成一场让王根瞠目结舌的‘烧烤盛宴’!”
他雷厉风行,立刻进行部署:
魏郡安排:他任命那位在治水和流民安置中表现出色的本地军官暂代郡尉,与几位可靠文官共同主持魏郡日常事务,确保大后方稳定。同时,将大部分精锐护卫和一批善于组织管理的基层吏员带走,作为班底。
情报先行:派出数批快马,先行赶往关中受灾各郡,详细探查蝗群规模、分布、习性,以及当地官府的应对措施、存粮情况、民情动态。
知识储备:他凭借记忆,迅速整理出一套超越时代的《灭蝗救灾全攻略》,内容包括:
物理灭杀:组织人力,利用夜间蝗虫趋光性,大规模点燃篝火,下设油布或水坑诱杀;制作大量捕虫网、粘竿;发动妇孺老幼,人工捕捉。
生物防治(简化版):鼓励百姓大量放养鸡、鸭等家禽,这些可是蝗虫的天敌!他甚至想到了能不能找些青蛙、蜥蜴,但暂时无法大规模实施。
农业补救:抢收未被啃食的庄稼;指导百姓补种生长周期极短的荞麦、绿豆等作物,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核心杀招——吃! 他将“油炸蝗虫”、“烧烤蝗虫”、“蝗虫粉”等做法详细写出,并准备亲自示范,引导灾民将害虫变成补充蛋白质的食物!这不仅能减少蝗虫数量,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饥荒!
物资调配:他以大司农丞和河堤谒者的身份,行文周边未受灾郡县,请求(必要时可强势协调)调拨粮食、麻布(制作捕虫网)、桐油(用于火攻)等紧急物资。
三天后,王莽带着一支精干的队伍,离开了已然成为他根据地的魏郡,快马加鞭奔赴危机四伏的关中。
一路上,所见景象触目惊心。越靠近关中核心区域,灾情越严重。天空时常变得昏暗,不是乌云,而是成群结队、嗡嗡作响的蝗虫飞过!田野里一片狼藉,原本应该郁郁葱葱的禾苗被啃噬得只剩下光杆,无数农人跪在田埂上嚎啕大哭,眼神绝望。
民间的恐慌情绪在蔓延,甚至开始出现“蝗神降罪”的流言。
王莽心情沉重,但意志愈发坚定。
他首先抵达了受灾最严重的京兆尹地区。当地的官员早已焦头烂额,有的消极怠工,有的办法陈旧(如祭祀蝗神),收效甚微。见到王莽这位“空降”的救灾总指挥,不少人面露怀疑甚至抵触之色——一个靠着“祥瑞”和“讨好太后”上位的年轻人,能有什么真本事?怕是来镀金捞政绩的吧?
王莽没有浪费时间在官场的虚与委蛇上,他直接亮出皇帝和太后的授权诏书(王根“运作”的结果),以雷霆手段接管了救灾指挥权。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开会,而是带着属下和一群将信将疑的当地官吏,直接来到了蝗虫肆虐的田野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王莽挽起袖子,亲自示范!
他指挥士兵和招募的民夫,在田间地头大规模挖掘深坑,坑底铺设浸了桐油的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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