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184年),距谢虎拜入卢植门下已逾一载。洛阳的梧桐叶尚未落尽,北疆的寒风却已带着胡笳声卷入中原。此时的谢虎已九岁有余,童子衫下的身形较往年拔高半寸,腰间悬着卢植亲赠的青铜剑,剑穗上系着智真长老所授的降魔杵穗,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既有儒生的温润,又有武者的锋锐。
这日清晨,卢植收到公孙瓒的快马急信。这位身兼中郎将的幽州牧在信中言及“黄巾余孽复起,北疆粮草调度吃紧”,恳请恩师赴蓟城共商对策。卢植抚须沉吟,目光落在正在廊下研习《六韬》的谢虎身上。少年垂首时,额前碎发落在泛黄的竹简上,笔尖在绢帛上沙沙划过,竟在批注《尉缭子》的“兵胜于朝廷”篇。书页间夹着的山河社稷图拓片毫无征兆地突然发烫,与他腕间淤青产生共鸣。
“随为师北上吧。”卢植的声音惊起檐角寒鸦,谢虎抬眼时,见先生手中握着的信笺上,公孙瓒的印鉴朱红如血。他想起去年冬日,卢植曾在雪夜讲起这位得意门生:“伯珪(公孙瓒字)早年执弟子礼,善骑射,性刚勇,然需磨其戾气。”此刻收卷时,谢虎指尖划过自己在《汉书·食货志》旁注的“屯田策”,忽然明白先生此行,或是要借师徒重逢之机,让他见识真正的沙场权谋。怀中的鎏金兽炉碎片又一次突然发热,指引他看向窗外白马寺的方向。
北上途中,谢虎心中一直念着与萧如玥的那次相约。他虽无把握这次能见到萧如玥但还是鬼使神差的借故离队,独自来到白马寺后巷。没想到,刚到此处没多久,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萧如玥取下帷帽,露出镇北王府玄鸟纹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俏皮,在这略显清冷的后巷中,仿佛一缕温暖的风。
谢虎也按捺住此时激动的心情说道:“还说呢,你只约定了地点,却未约定确切时间,还好这次有默契。”
萧如玥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正说着萧如玥将拓片推过茶桌:“我父亲留下的山河社稷图显示,冀州某处有青铜鼎埋藏。”
“随我去殷墟遗址,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萧如玥对谢虎眨着眼睛说道。
谢虎指尖划过拓片上的青铜纹路,竟与卢植兵书上的符号惊人相似。
蓟城的秋阳斜照在公孙瓒的大营前,青灰色的军旗上,斗大的“公孙”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谢虎随卢植踏过辕门时,守营士兵见卢植到来,皆纷纷抱拳行礼,目光落在谢虎身上时,多了几分好奇——他们早知中郎将有位大儒师父,却不想师父身边还跟着个乳臭未干的童子。人群中,萧如玥伪装成谋士,腰间玉佩被衣袖遮挡。
大帐内烛火摇曳,羊皮地图铺满整面墙壁,上面用朱砂标着冀州、幽州的关隘。公孙瓒身着玄色鱼鳞甲,腰间横挎环首刀,正俯身查看粮草调度图。听见帐外通传,他猛然转身,豹眼中闪过惊喜,竟不顾甲胄沉重,趋步向前长揖及地:“师父远来,弟子有失远迎!”
卢植笑着扶起爱徒:“伯珪不必多礼,这位是你师弟谢虎,年方九岁,已通兵法韬略。”谢虎见状,忙向公孙瓒拱手:“见过师兄。”公孙瓒上下打量着这个不足五尺的童子,见他腰间佩剑、举止沉稳,想起自己幼年在卢植门下时,也是这般不服输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既是师弟,便非外人。”公孙瓒忽然抽出腰间佩刀,刀身在烛火下映出冷光,却并非敌意,而是沙场宿将的习惯性动作,“方才正与诸将议黄巾事,师弟可愿共论?”他指向地图上的巨鹿郡,“张角余党复起,粮草接济不上,某正头疼如何既剿贼又安民。”
谢虎注意到帐中偏将们交头接耳,显然对这位小师弟的能耐存疑。他定了定神,脑海中浮现出卢植讲授的《后汉书·皇甫嵩传》,以及智真长老曾说的“兵民一体”之道。萧如玥在旁微微点头,暗示他引用《考工记》水利知识。
“回师兄,”谢虎的声音清朗如泉,“黄巾屡剿不灭,因贼兵即是百姓。昔年皇甫嵩破广宗,斩首七万,却未根治饥民之患。师兄请看,”他指着地图上的黄河流域,“冀州连年水患,百姓易为‘苍天已死’之说所惑。若只靠白马义从铁骑冲杀,虽能破阵,却难破心。”
公孙瓒的刀背重重磕在案几上,却非动怒,而是若有所思:“依师弟之见?”
“当学赵充国屯田之法。”谢虎忽然从袖中取出自己绘制的屯田图,图纸边缘还细心标注着不同土质的耕种建议,以及根据节气安排农事的详细计划,稚嫩的笔迹里透着严谨,“分军屯与民屯:军屯驻要冲,且耕且守;民屯集降民,贷耕牛、发种子,设护田校尉掌其赋税。如此,贼无粮可征,民无反心可生。”萧如玥在旁补充:“可引漳水入屯田,此法与镇北王府《九河入海图》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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