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戴傩面的人影抬起手,似乎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朝着另一个方向,轻轻一指。
然后,他(她)不再理会林九,弯腰,像是拖一口破麻袋般,轻松地拖起地上僵直的张老栓,转身朝着老坟山更深处、迷雾最浓的地方走去,身影很快便被浓雾吞噬,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那诡异的唢呐声也没有再响起。
空地中央,只剩下那座残破的石亭,以及那几具散发着血腥气的精怪尸体。
过了许久,林九才缓缓从古槐后走了出来。他走到石亭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几具小动物的尸体。
死亡时间很短,就是刚才。手法干净利落,带着一种纯粹的、毫不留情的杀戮意味。那只黄皮子……林九注意到,它的毛色和大小,似乎和前两天晚上找他讨封的那只很像。
是它吗?它跟踪自己到了这里,然后被那个戴傩面的人随手杀了?
那人最后指的方向……又是什么意思?
林九站起身,望向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他刚才所指的方向——那是通往村子后山,那个绝对禁忌区域的路径。
这个人是谁?他(她)制服张老栓意欲何为?为什么又杀了这些精怪?最后那个手势,是警告,还是指引?
无数的疑问在林九脑中盘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铜短刀,那微弱的温热感已经消失,重新变得冰冷粗糙。
他走到张老栓之前趴伏的地方,那里的地面有一小片被阴气侵蚀过的焦黑痕迹。他从怀里掏出那点所剩无几的百草灰,撒了上去,净化掉残留的尸气。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转身沿着来路快速返回。老坟山的迷雾似乎更浓了,那残破的石亭在他身后渐渐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他回到之前战斗的地方时,李建国和那几个后生还等在那里,一个个面如土色,看到他回来,如同看到了救星。
“九子!你回来了!没事吧?那……那东西呢?”李建国连忙迎上来。
“暂时不会回来了。”林九没有多解释那个戴傩面人的事,只是简单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糯米拿去撒在坟坑周围,剩下的柴火把棺材板烧了。以后埋横死的人,记得先火化。”
众人听到僵尸不会再回来,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满心疑惑,但看林九脸色凝重,也不敢多问,连忙依言照做。
回到村里,天色已经近午。但鬼哭坳上空依旧阴云密布,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显得有气无力。
林九谢绝了李建国让他去家里吃饭的邀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村口的土地庙。
他需要休息,更需要思考。
那个戴傩面的人,还有他(她)脚下那些精怪的尸体,尤其是那只可能是找他讨封的黄皮子……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鬼哭坳,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以前虽然也诡事不断,但大多是小打小闹,像尸变这种程度的事件,几年也难得一遇。而最近,先是水鬼尾随,又是黄皮子讨封报复,接着是强度异常的尸变,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戴傩面人……
还有他怀里那把突然产生微弱感应的青铜短刀。
这一切,是否都与村后那个被无数禁忌传说包裹的山洞有关?那个戴傩面人最后所指的方向,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林九蜷缩在土地庙冰冷的角落里,嚼着最后一点硬邦邦的肉干。庙外,老槐树的枝叶一动不动。
他回想起林老瞎去世前,拉着他的手,浑浊的老眼盯着他,反复念叨着一段似歌非歌、似咒非咒的话:“……九虎抱穴,阴锣开道……山鬼啼血,魔神睁眼……娃子,躲远点……远远点……”
当时他年纪小,听不懂,只当是老人的胡话。现在想来,那“阴锣”是否指的是那诡异的唢呐?“山鬼”和“魔神”又指的是什么?
难道林老瞎早就知道些什么?
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带着这些纷乱复杂的念头,林九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不久。
土地庙外,那棵老槐树最高的一根枝杈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点红色。
那是一个小小的、仿佛用红纸剪成的纸人。
纸人做工粗糙,只有巴掌大小,脸上没有五官,却透着一股邪异的笑意。它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吊着,悬在枝头,随着微不可察的风,轻轻摇晃。
正对着土地庙那低矮的门口。
像是在窥探。
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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