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雷雨,来得又急又猛。
豆大的雨点砸在镇国公府后院的青石板上,噼里啪啦作响,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祠堂里,只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微弱得几乎要被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吹灭。
云清浅跪在冰冷的蒲团上,身子单薄得像是一片随时会被卷走的叶子。她已经跪了快两个时辰,膝盖从最初的刺痛变得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片沉重的钝痛。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背脊,冷意一丝丝地往里钻,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
可她的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祠堂门外,隐隐传来嫡姐云清瑶带着笑意的声音,隔着雨幕,有些模糊不清:“……娘,就让五妹妹好好在祖宗面前反省反省吧,谁让她不小心打碎了您最喜欢的翡翠屏风呢?虽说那屏风是御赐之物,珍贵得很,但想来祖宗也不会怪罪五妹妹‘无心之失’的。”
紧接着,是嫡母柳氏冷漠的吩咐:“看好五小姐,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也不许给她送吃的。让她静静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脚步声渐渐远去。
云清浅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诮。无心之失?那屏风分明是云清瑶自己撞倒的,却反手就推到了她身上。这样的戏码,十五年来,她早已习惯了。
从她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是这镇国公府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个。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却因生母早逝,父亲漠视,被柳氏一句“命硬克亲”轻易贬成了庶女待遇,住在最偏僻的院落,穿着最朴素的衣衫,吃着最粗糙的饭食。
她藏拙,她隐忍,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努力在石缝里求生存。只盼着及笄后,能被随意打发嫁个寻常人家,远远离开这吃人的牢笼。
可是,有些人,连这点微末的希望也不愿给她。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还夹杂着沉闷的雷声。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将祠堂照得亮如白昼,也映亮了供桌上那一排排冰冷的牌位。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轻响,不是风,是祠堂侧面那扇常年锁着的旧窗,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推了开来。
云清浅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子,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浑身湿透,玄色的衣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精壮而充满力量的轮廓。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滴答答地落下,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云清浅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也极其冷硬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是蛰伏的猛兽,带着未散的杀气和审视,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存在。
四目相对的瞬间,云清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深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显然也没料到这深夜荒僻的祠堂里竟会有人,尤其还是个跪着的少女。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身形一闪,便已逼近云清浅面前。
冰冷的触感瞬间贴上她纤细的脖颈。
云清浅浑身一僵,瞳孔骤缩。那是一柄匕首,刃口散发着森然的寒气,激得她颈间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死亡的阴影,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
“别出声。”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雨水的湿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混杂着血腥气拂过她的耳廓。云清浅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挂着的细小水珠,以及他衣襟上那片被雨水晕开、颜色更深的暗红。
是血。很多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这个人是谁?刺客?逃犯?为什么会出现在镇国公府的祠堂?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外面的雨声和雷声掩盖了这里的一切动静。巡逻的护卫刚过去不久,短时间内绝不会再来。呼救?且不说来不来得及,就算引来了人,这个能在守卫森严的公府来去自如的男人,绝对有能力在护卫冲进来之前,先割断她的喉咙。
不能激怒他。
云清浅极力压下喉咙里的尖叫,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慢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叫喊。
男人似乎对她的识时务还算满意,但抵在她颈间的匕首却没有移开分毫。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少女。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一副受尽欺凌的小可怜模样。可偏偏,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在最初的惊恐之后,竟然迅速沉淀下来,像两潭幽深的泉水,看不清底。
有点意思。
“想活命吗?”他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没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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