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沧州。
这座因运河而兴的北方重镇,此刻华灯初上,码头一带酒旗招展,人声鼎沸。
城中最大的客栈“悦来居”后院,一间僻静的上房内,真正的朱载趆正对镜易容。
他用药膏改变肤色,用特制胶水调整眼角和嘴角的弧度,再粘上假须。不过半炷香时间,镜中人已从一个苍白文弱的皇子,变成了一个肤色黝黑、面容粗犷的中年商贾。
“殿下这手艺,不输锦衣卫的易容高手。”沈炼从窗外翻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情况如何?”
“运河上那批‘水鬼’解决了,留了两个活口,咬毒自尽了。”沈炼喝了口水,“陆路那边,张烨和苏姑娘遇到了‘劫匪’,苏姑娘被掳走。”
朱载趆手中动作一顿。
“不过殿下放心,”沈炼补充,“掳走苏姑娘的是我的人——东厂几个信得过的番子,扮成劫匪做的戏。现在苏姑娘应该在城西的观音庙,很安全。”
“做戏?”朱载趆皱眉,“为何?”
“严世蕃派了两路人马盯着你们。水路那批以为殿下在官船上,陆路那批盯着张烨。”沈炼道,“苏姑娘被‘劫走’,那批人一定会分兵去追。这样张烨就能甩掉尾巴,顺利来沧州汇合。”
正说着,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沈炼开门,张烨闪身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扮作村妇的苏婉清。
“殿下。”张烨拱手,“尾巴都甩掉了。”
朱载趆看着三人,忽然笑了。
“看来这一路,大家都各有收获。”
四人围桌坐下,交换情报。
张烨先说:“陆路那批盯梢的,我故意放走了一个。他回去报信,严世蕃会以为我们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苏姑娘失踪,我忙于寻找,殿下在官船上遇袭——这样,他们对江南的防备就会松懈。”
苏婉清轻声道:“我在观音庙时,又想起一些事。定海盘的三块碎片,除了能指引归墟裂隙,还能……互相感应。如果我们拿到一块,就能大致感知另外两块的位置。”
“这倒是个好消息。”朱载趆点头,“我这边,官船在杨柳青遇袭,死了七个‘水鬼’。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拿出一块腰牌。
腰牌是黄铜所制,正面刻着“漕”字,背面是一串编号:丁酉·三七九。
“通州漕运衙门的腰牌。”沈炼一眼认出,“而且这个编号……是漕运总督直辖的亲兵队。”
“黄锦查的就是漕运衙门的军械失踪案。”张烨眼神一冷,“看来,严世蕃的手已经伸进漕运系统了。军械、船只、人手……他到底想干什么?”
“造反?”苏婉清脱口而出。
“不。”朱载趆摇头,“严世蕃没那么蠢。漕运是朝廷命脉,动了漕运就是动摇国本,他担不起这个罪名。”
“那他要这么多军械船只……”
“运人。”沈炼突然道,“或者……运某种东西。”
房间内陷入沉默。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亥时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声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是雷声,不是炮声,而是……某种沉重的撞击声,夹杂着木材断裂的脆响。
四人同时起身,推开窗户。
只见城南码头方向,火光冲天。
“走水了!”街上有人惊呼。
但张烨看得清楚——那火光之中,隐约有一道黑色的烟柱,直冲夜空。烟柱的形状极其古怪,像一只扭曲的、向上伸出的手。
苏婉清突然捂住额头,脸色煞白。
“那是……归墟的气息。”她颤声道,“有人在用活祭……召唤什么东西!”
五、码头上的祭坛
四人赶到码头时,火势已被扑灭大半。
起火的是一艘货船,船体从中断裂,正缓缓沉入河中。船上的货物——大多是棉布、茶叶、瓷器——散落在水面,随波逐流。
但张烨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沉船处的水面。
那里,河水在燃烧。
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幽蓝色的、贴着水面跳跃的火苗。火苗之中,隐约可见黑色的符文流转,每流转一圈,火势就旺一分。
更诡异的是,那些符文正在吸收四周的……生机。
码头边几棵老柳树,原本枝繁叶茂,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黄。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坠落,还未落地就已变成干尸。
“退后!”张烨喝道。
围观的人群慌忙后退。
沈炼已经拔刀,刀锋指向火焰中心:“水里有东西!”
话音未落,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从火焰中伸出,扒住了码头边缘的石板。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六个浑身湿透、皮肤惨白的人形,从燃烧的河水中爬了上来。他们的眼睛完全是黑色的,没有眼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细密的尖牙。
“影傀……”苏婉清倒吸一口凉气,“但比长春宫的更……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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