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宫宴之后,沈琉璃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神,彻底病倒了。
倒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浑身发冷,头晕目眩,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两三天。请大夫?周管家倒是来了,隔着门帘说了句“王爷军务繁忙,这点小事不必惊扰”,便打发了个连药箱都没带全的赤脚郎中来看了一眼,开了几副最便宜的、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风寒药。
云袖气得直掉眼泪,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日夜不停地用冷水给沈琉璃敷额头,靠着那几副药吊着。
病中的沈琉璃,意识时常模糊。有时候会梦见未出阁时,父母虽不十分疼爱,但至少衣食无忧的平淡日子;有时候又会梦见大婚那晚,那冰冷刺骨的红盖头和空荡荡的新房;但更多的时候,是梦见御花园里,那些嘲弄的目光,和李婉儿那杯泼过来的、冰凉的酒。
以及,萧绝那句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一件衣裳而已,脏了便脏了。”
心,好像就是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病稍微好转,能下床走动时,已是深秋。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几乎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指向灰蒙蒙的天空,一派萧瑟。
沈琉璃变得更加沉默。她不再试图去了解萧绝的行踪,不再关心王府里的任何事,每日里不是在窗前发呆,就是拿着陪嫁带来的几本旧书,翻来覆去地看。整个人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精美的瓷器。
然而,有些话,还是会不受控制地钻进耳朵里。
那是一个午后,她坐在廊下晒太阳,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躲在月亮门后偷懒闲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王爷昨儿个在书房又发了好大的火,还把茶盏给摔了!”
“可不是嘛!好像是因为军中的事情不顺,气得连晚膳都没用。”
“唉,王爷这胃疾是老毛病了,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每次发作起来都疼得厉害,王太医都嘱咐多少回了……”
“可不是嘛,可谁敢劝啊?周管家上次多嘴了一句,都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丫鬟们后面还说了什么,沈琉璃已经听不清了。
“胃疾”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在她死水般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原本已经冰冷坚硬,此刻却泛起一丝细微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牵念。
她恨自己的不争气。他都那样对待你了,沈琉璃,你还在关心他会不会胃疼?
可……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是这座王府的天。如果他倒下了,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她这样告诉自己。
而且,内心深处,或许还残留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微的幻想——万一呢?万一他看到她的心意,哪怕只是看在这一点点关心的份上,能对她稍微和颜悦色一点点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压过了理智和自尊。
她猛地站起身,把旁边打盹的云袖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了?”
沈琉璃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云袖,我们去小厨房。”
小厨房里冷冷清清,食材也有限。她翻找了一圈,找到一小袋还算干净的白米,还有一小罐看着品质普通的干莲子。
“小姐,您这是要……?” 云袖看着她挽起袖子,熟练地淘米,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眼圈又红了,“您何苦呢?王爷他……他不会领情的!”
沈琉璃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低低的:“……就当是,全了我自己的心意吧。”
她不再说话,开始专注地处理那些莲子。一颗一颗,仔细地挑拣,耐心地去掉莲心。莲心很苦,她听老人说过,不去掉莲心的莲子羹,会带着一股涩口的苦味。
她不想让他尝到任何一点苦。
灶火生起,映得她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丝暖色。她守在小炉子旁,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看着米粒和莲子在小砂锅里慢慢翻滚,融化,交融,散发出清淡的米香和莲子的微甘。
这一熬,就是大半宿。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一锅软糯粘稠、火候恰到好处的莲子羹才终于熬好。她小心翼翼地将羹盛进一个干净的白玉瓷碗里,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那碗凝聚了她一夜心血的羹,心里五味杂陈。有期待,有忐忑,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凉。
天色微亮,正是萧绝平日起身,准备去书房处理军务的时候。
沈琉璃端着那碗温热的莲子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她曾被无情拒绝过的书房院落。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加快。
门口的侍卫依旧是那两位,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拦住了她。
“王妃,王爷正在更衣,您……”
“我只是送碗羹过来,请王爷趁热用一点,垫垫肚子。”沈琉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手中的托盘往前递了递。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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