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表面的沉寂与内心的焦灼中,一天天滑过。沈琉璃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打磨着逃离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假死药的药材已通过各种不起眼的渠道零星备齐,只待最后配置;逃生路线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那点可怜的盘缠也早已分文不差地准备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便是萧绝的离开。王府这座牢笼,唯有在主人暂时缺席时,看守才会出现最细微的、可供利用的松懈。
沈琉璃的“病”依旧断断续续,这给了她更多待在屋里、减少外出的理由,也让她有更多机会,捕捉那些从门缝、窗隙飘进来的,属于王府下人的、零碎而真实的交谈。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也更加“耳聪目明”。
这天午后,她正靠在窗边假寐,耳朵却捕捉着院子里两个粗使丫鬟一边清扫落叶,一边压低声音的闲聊。
“……听前头张大哥说,咱们王爷怕是又要出远门了。”
“啊?这大冷天的,去哪儿啊?”
“好像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去北边什么大营巡查军务吧?具体我也不清楚,就听他们提了一嘴,说行李都在准备了。”
“去多久啊?”
“好像说要个五六天?哎呀,王爷不在,咱们也能松快些……”
声音渐渐随着脚步声远去。
沈琉璃闭着的眼睛,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奉旨离京?巡查军务?五六天?
这几个关键词像火种一样,瞬间投进了她早已准备好的干柴堆里。
但她没有立刻行动。消息来源单一,且是下人间不确定的闲聊,需要进一步印证。
接下来的两天,她让小荷借着去大厨房取份例食物的机会,多留心了片刻。果然,厨房里负责采买的婆子也在抱怨,说王爷要出远门,需要准备路上用的干粮和酒水,平白添了许多活计。
同时,她自己也注意到,前院侍卫的巡逻班次似乎有细微的调整,一些面孔熟悉的、显然是萧绝亲信的心腹侍卫出现的频率减少了,想必是在为随行做准备。
最终的确凿消息,来自周管家。
在萧绝离京前两日,周管家板着脸来到正院,例行公事般地通知:“王妃娘娘,王爷明日奉旨离京公干,约莫五六日方回。府中一应事务照旧,娘娘安心静养便是。”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通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完,便转身离开,多一刻都不愿停留。
然而,这短短几句话,听在沈琉璃耳中,却不啻于天籁!
明日离京!五六日方回!
时间窗口,出现了!
几乎在周管家身影消失的瞬间,沈琉璃心中便已做出了决断。
她将计划执行日,定在萧绝离京后的第二晚。
理由同样经过深思熟虑:
· 首日晚:萧绝刚走,王府上下或许会因男主人的离开而稍有松懈,但头一晚,各种安排和警惕性可能还残留着惯性,并非最佳时机。
· 第二晚:经过一整天相对“自由”的空气,下人和守卫的神经会进一步放松。夜深人静时,是人体最为困顿、警惕性最低的时刻。而且,萧绝已经离开了一定距离,王府这边即便立刻发现“火灾”和“王妃身亡”,消息传递过去,等他做出反应,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差,对她至关重要。
· 第三晚及之后:虽然也可能有机会,但夜长梦多。越往后,变数越大,比如萧绝提前回府?或是府中突然有其他变故?
第二晚,是风险与收益权衡下的最优解。
她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那本医书,翻到空白处,用炭条轻轻划下了一道痕迹。
然后,她在心里,用一种冰冷而平静的声音,对自己宣布:
“倒计时,开始。”
“十日之期”与“王爷离京”的消息完美契合。十天后,正是萧绝离京的第二天!那天晚上,她将去西市骡马巷取回假路引,然后回到王府,执行最终计划!
一切都衔接得如此完美,仿佛连命运都在为她让路。
接下来的日子,沈琉璃表现得异常“安分”。她甚至“配合”地喝下了孙老大夫新开的、据说能“固本培元”的汤药,仿佛真的在努力调养身体。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眼波之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她像一头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和锋芒,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肌肉绷紧,每一个感官都放大到极致,死死盯着那个既定的时刻。
等待着,雷霆一击的那一刻。
萧绝离京那日,王府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沈琉璃能感觉到,那根一直紧绷在空气中的、属于萧绝的威压之弦,确实松弛了几分。
她站在窗边,看着载有萧绝的车驾仪仗消失在府门之外,脸上无悲无喜。
只是眼底深处,那最后一点属于“王妃”的枷锁,也随之彻底脱落。
猎手,已经就位。
猎物(自由),就在前方。
只待夜色降临,只待那决定性的第二晚。
---
下章预告: 终极时刻进入最后倒计时!沈琉璃将如何度过这紧张而关键的一天?假死药能否配置成功?夜晚的骡马巷取货会顺利吗?而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又将如何点燃?
喜欢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