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赶到府门时,崇祯正背着手站在那株老槐树下,青色便服的衣角被春风吹得轻扬,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他在潜邸时养成的习惯,唯有心绪不宁时才会如此。见孙承宗快步出来,崇祯转过身,脸上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反倒带着几分晚辈见长者的谦和:“孙太保,朕今日不请自来,倒扰了你的清净。”
孙承宗连忙躬身行礼,花白的胡须因激动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意:“陛下驾临,臣未及远迎,死罪!死罪!”他侧身引着崇祯往里走,目光先扫过王承恩手里沉甸甸的礼盒,又落回崇祯一身素净的便服上,心里已然明了——这位年轻帝王是真的急了,急到愿意放下九五之尊,避开满朝耳目,私下寻他这个老臣商议。
进了书房,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案上摊开的辽东地图占了大半桌面,密密麻麻的红黑标记、粗细不一的线条,都是孙承宗这些日子反复标注的痕迹。他屏退左右,只留贴身小厮奉上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杯沿。崇祯端着茶盏却没喝,目光径直落在地图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宁远”二字:“孙太保,朕今日来,是想问问你——眼下袁崇焕案闹得沸沸扬扬,后金的骑兵还在京畿附近徘徊不去,陕西的流寇又烧了两座县城,这局,朕该怎么破?”
孙承宗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道从山海关延伸至锦州的粗线,那是他当年督师辽东时,带着军民一砖一瓦筑起来的关宁锦防线,指尖抚过线条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郁:“陛下,要破这局,得先稳住三处——辽东的兵、朝堂的气、民间的心。而袁崇焕一案,正是串起这三处的关键,一步错,满盘皆输。”
崇祯身子前倾,手肘撑在案上,眼神里满是急切:“朕正愁此事。党人天天在朝堂上哭着喊着要杀袁崇焕,说他通敌误国;可朕心里清楚,杀了他,辽东军心必乱——关宁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那些将领只认他的将令。不杀他,民间又被流言搅得人心惶惶,说朕包庇罪臣。孙太保可有良策?”
“袁崇焕不能杀,但也不能放。”孙承宗的声音沉稳如钟,目光扫过地图上宁远至锦州的防线,语气里带着对军事的熟稔,“陛下您看,这关宁锦防线,西起山海关,东到锦州,绵延两百余里,有大小堡垒五十余座,是臣当年花了四年功夫,调兵十万、征民夫二十万才筑成的。这防线能挡住后金,靠的不只是城墙,更是沿线的驻军——袁崇焕经营辽东五年,将关宁军练得能战能守,宁远、锦州两次大捷,都是这支军队打出来的。”
他顿了顿,指尖在“宁远”与“锦州”之间划了道弧线:“可他也有错——‘五年平辽’的承诺未践,还擅杀毛文龙,断了牵制后金的东路兵力,致使皇太极敢放心绕道蒙古突袭京城,论罪当罚。但若是杀了他,关宁军那些将领定然心寒,轻则消极避战,重则哗变溃散——到时候这关宁锦防线就成了空壳子,后金铁骑三天就能打到山海关,京畿就再无屏障了。”
“那该如何处置?”崇祯追问,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
“臣以为,可将袁崇焕暂囚于东厂,不判死罪,也不释放。”孙承宗的手指落在地图上的山海关,语气笃定,“一来,能堵住党人‘陛下包庇’的口实,让他们没理由再借此事攻讦;二来,可借他的名义稳定关宁军——陛下可派曹化淳或王承恩为使,带着袁崇焕的手谕前往辽东,传‘戴罪立功’的口谕,让祖大寿、赵率教这些将领继续镇守防线,许他们若能守住锦州,便为袁崇焕减罪。这些将领本就服袁崇焕,有他的手谕在,必能安心御敌。”
崇祯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地图,眼前仿佛浮现出关宁锦防线的雄姿,心中豁然开朗:“这法子好!既不激化矛盾,又能守住防线。可党人若还不罢休,继续在民间散布流言,煽动民心,该如何应对?”
“朝堂的气,得靠‘堵’与‘疏’结合。”孙承宗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封皮写着《整饬言路疏》的奏折,递到崇祯面前,“党人之所以能兴风作浪,全因言路被他们把持——东林党掌翰林院,浙党掌都察院,他们想参谁,便联名上疏;想护谁,便集体缄默。陛下可借袁崇焕案,下旨整饬言路:凡弹劾官员者,需列明实证,不许空泛指责;凡联名上疏者,需每人署名,若查实是诬告,所有署名者一并治罪。”
他指着疏稿中的一条,语气里多了几分锐利:“同时,陛下可提拔一批非党籍的中下级官员——比如那些在地方政绩卓着、却因无党援不得升迁的县令、知府,让他们进入六部、都察院。这些人无党无派,只知效忠陛下,用他们来制衡东林、浙党,言路自会清净大半。”
崇祯接过疏稿,细细翻看,越看越觉得心头敞亮,抬头时眼神里满是赞许:“孙太保这一‘堵’一‘疏’,真是说到了点子上!那民间的人心,又该如何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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