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而言,并非是俺去挑战那玉罗刹,而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既要合作干大事,自个儿的底细也无甚好隐瞒了,打不过别人也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情。
再说,眼前这仨也不是什么好鸟,大家本来就是同道中人。
想到这,孟繁的心中便无太多顾忌,往草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将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娓娓道来————
两年前,在关东一带,若论谁的名头最响,那一定非太白山“孟家寨”莫属。
早年,关东有一绿林好汉名叫孟中原,使得一手好锏,人送外号“镇中原”。
孟中原杀掉长白山的土匪头子,占山为王,并给一众山匪立下规矩,虽为盗,亦有所不为。
凡过山借道者,无论是何身份,若交买路钱,皆不动其分毫。但犯此规者,虽拼尽寨中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甘休。
数年间,关东诸地的绿林人物,或杀或降,多半归顺于孟中原。
孟中原膝下有三子一女,门人弟子若干,势力遍及关东内外。
此时的孟家寨,已无须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了,因为孟中原的生意已越做越大,曾经的土匪头子,俨然摇身变为关东富商。
孟中原已年过六旬,见膝下子女皆能独挡一面,遂萌退隐之意。
永淳一年,丑月,孟中原宣布金盆洗手。
腊八日,久雪初晴,黑白两道,齐聚孟家寨,品粥观礼。
焚香,秉烛,具礼、致辞完毕。
孟中原刚捊起衣袖,双手还未触及金盆,忽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抬眼望处,只见大院外一绿衣女子正施施然行来。
院中的积雪已被提前清扫干净,宾客满园。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绿衣女身上。
她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踩在红毯上,每一步都像是在众人的心尖上踩过。
像是有一种看不见的气流在她四周涌动,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枝桠上的雪花簌簌抖落,绕着她四下翻飞,却没有一片能落到她身上。
偌大个场面,竟鸦雀无声。
绿衣,绿袍,绿刀,她像一叶漂荡在湖面的浮萍,清冷、绝艳。
她说话的声音冷冽而绝决。
“烧两柱香,在这破盆里洗洗手,这辈子作过的恶,就可以一笔勾销……这规矩未免也太儿戏了。”
群雄耸然动容————她果然是来找茬的!
“孟某虽已年迈,但老眼尚未昏浊,记性也不差,自问与姑娘并无过节,敢问姑娘,何出此言!”
言词犀利,中气充盈,孟中原虽面不改色,但双手却因紧握乃至指节发白,显然他正在竭力压制胸中怒意。
“金盆洗手,退居幕后,孟家寨继续为祸关东,好一招金蝉脱壳……”
绿衣女单手负背,信步闲庭,语气轻柔得像是跟老朋友在聊家长里短,一双眸子却冷得令人不敢直视。
她像一支盛开在悬崖上的雪莲,美而危险。
锵啷~
有人拔刀怒吼。
“大胆,张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也是你能随便跑来撒野的地方?”
绿衣女不为所动,连正眼也未抬一下。
她在孟中原对面十步处站定身形。
“你解散孟家寨,从此隐姓埋名,我便不杀你!”
“……”
孟中原愣在原地,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一时间,四下哗然。
这女人年纪不大,却如此狂妄,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疯的话,如何敢在关东第一寨的大院说出这种话来?
绿衣女藐视众生的姿态,早已触犯众怒。
最先按捺不住跳出来的,是孟中原的大弟子与孟不平。
孟不平是孟中原的长子,据说已得孟中原的真传,一双铜锏,使得出神入化,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四支铜锏,舞得密不透风,分别从四个不同的方位,同时朝绿衣女攻去。
二人的配合,简直可以称得上天衣无缝,除非这绿衣女会土遁,否则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他们当然不傻,所有人都明白这绿衣女并没有真的发疯。
敢只身登门挑衅的人,武功自然也不会太弱,所以两个人一起上,才是上策,务必要一招见效。
所以一出手,他二人便拼尽全力使出杀招。
这招一出,便注定有人倒下。
谁也不会想到,倒下的会是最先动手的人!
有人看到刀光闪过,有人听到收刀入鞘,却没人能看清绿衣女的动作。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笑容,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孟不凡怔怔地立于人群中,紧盯着绿衣女的脸,像着了魔一样,忘了动弹。
他兄长与大师兄出手的时候,他便瞧见了绿衣女的笑脸,直到二人脖子上多出一道血口倒于地上,他也只瞧见了绿衣女的笑脸。
他爹孟中原狂吼,师兄弟们相继冲入战场,然后纷纷倒卧在血泊中……自始至终,他的眼里仿佛都只有绿衣女的那张笑脸。
直到没有人再敢往前冲,直到所有宾客都逃得一干二净,直到天空又飘起了大雪,孟不凡才慢慢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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