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静滞之间”回来后,林暮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雷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以及那混乱却执拗的【保护崽】的精神意念,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那不仅仅是一个强大战士的陨落,更像是一个灵魂在无尽黑暗中发出的、扭曲却真实的求救信号。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连诺克斯和伊恩都束手无策的伤势,他更不可能治愈。但让他完全置之不理,他又做不到。
“伊恩,”他找到参谋长,提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请求,“我……以后可以偶尔去看看雷刹吗?就在外面,不进去。我只是……想试着用精神力安抚他一下,就像上次那样。会很小心,不会刺激到他。”
伊恩对于这个请求显然十分意外,甚至可以说是警惕。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冕下,雷刹领主的状态极不稳定,非常危险。上次是侥幸,无法保证下次接触不会引发更剧烈的失控。”
“我知道危险。”林暮坚持道,眼神恳切,“但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对我的精神力有反应,不是坏的反应。诺克斯也在,不会有事的。就试试,好吗?如果情况不对,我立刻停止。”
伊恩沉默着,显然在进行复杂的风险评估,并与更高权限沟通。最终,他妥协了,但附加了极其严苛的条件:“只能在统帅亲自在场并全程监控的情况下进行,每次时间不超过标准时间五分钟,且一旦雷刹领主精神波动超过安全阈值,必须立刻终止。”
“好!”林暮立刻答应。能有尝试的机会就已经很好了。
于是,在诺克斯的全程护航下,林暮开始了对雷刹的定期“探视”。
他不敢再像第一次那样直接接触,而是站在静滞力场外,隔着那段安全距离,缓缓地释放出自己那温和的、带着安抚与生机气息的精神力,如同营造一个无形的、温暖的精神力场,将静滞力场轻轻包裹。
起初,雷刹的精神波动依旧混乱不堪,时而狂暴,时而痛苦,对林暮的精神力场并无明显反应,偶尔还会因为林暮的存在而无意识地爆发出更强的戾气,引得诺克斯立刻加强压制。
但林暮没有气馁,他保持着耐心,每次探视都只是温和地存在着,如同在狂风暴雨的夜晚,固执地点亮一盏微弱的、却持续不灭的灯。
几次之后,转机悄然出现。
在一次探视中,当林暮的精神力场如同往常般笼罩过去时,雷刹那狂躁的精神波动,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紧接着,那股熟悉的、混乱的【保护崽】的意念,再次微弱地、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与狂暴的痛苦交织、挣扎。
虽然依旧不稳定,但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比上次长了几秒钟。
林暮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精神力场的稳定,不敢有丝毫刺激。
当探视时间结束,他收回精神力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雷刹精神核心那沸腾般的痛苦,似乎平息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好像平静了一点?”林暮不确定地看向诺克斯。
诺克斯的暗金色复眼注视着静滞力场中的雷刹,微微颔首:“数据监测显示,本次探视期间,其精神熵值平均下降零点三个百分点。效果……微弱,但存在。”
有效!
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但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信号!林暮的努力没有白费!
从那天起,林暮对探视更加上心。他甚至开始在伊恩的指导下,学习如何更精细地调控自己的精神力,使其安抚效果达到最佳。他还尝试着,在精神力场中融入一些平和、愉悦的情绪碎片,比如阳光的温暖、湖水的宁静、Z-73简单的快乐。
他不知道这些对人类而言美好的意象,对雷刹意味着什么,但他希望能借此传递去一丝不同于痛苦和黑暗的东西。
变化在悄然累积。
雷刹精神失控的频率,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降低。每次林暮探视时,那【保护崽】的意念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依旧混乱,却不再像最初那样转瞬即逝,反而开始试图笨拙地、模仿着林暮精神力场中的平和频率。
更让林暮和诺克斯感到惊奇的是,在一次探视中,当林暮正全神贯注地维持着精神力场时,静滞力场中的雷刹,那覆盖着暗紫色甲壳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极其微小的动作,却让监控着一切数据的伊恩瞬间绷直了身体!
“生命体征读数出现异常波动!肌肉群出现非指令性微颤动!”伊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诺克斯的目光骤然锐利,紧紧锁定雷刹。
林暮也屏住了呼吸。
然而,那颤动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雷刹的精神波动也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混乱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数据不会说谎。
这次微小的颤动,像是一道划破沉寂暗夜的光,虽然微弱,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连一向冷静理智的伊恩,在后续的报告中,都用了“突破性进展”这样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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