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那句声嘶力竭、如同开天辟地的“撞进土地爷肚脐眼”的嘶吼余音还在尘土飞扬的小院里回荡,震得墙头几缕灰都簌簌抖落。
我看着张起灵消失在巷口那决绝平稳的背影,仿佛他刚刚扛走的真是什么不值一提的柴禾,而非我心头剜下的耻辱一块。裤兜里攥紧的拳头硌得生疼,裂开的瓜籽尖锐的边缘刺着掌心皮肉,咯吱咯吱,像是我此刻被碾碎了塞进“肚脐眼”里还不甘咆哮的灵魂碎片。
抹平?
归零?
呸!
一股邪火混着泥尘灌满了肺管子,烧得嗓子眼发苦发烫。这哑巴亏,老子咽不下去!
小院一片死寂,只剩胖子呼哧带喘的激动余韵和墙根方向嗡嗡嗡压低的、带着无尽遐想和崇拜的议论声——全是给张起灵那“神迹”唱的赞歌!那点灰头土脸杵在院子中央、对着空气挥拳的无能狂怒,在他们眼里估计就是“挂件同志对组织抹平工作感动得情难自禁”??
“咣当!”
我猛地踹翻了脚边一个空置的破箩筐,竹篾崩飞的声响把小院里剩余的嗡嗡议论瞬间掐断。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过来。那眼神…妈的!写满了“关根同志又咋了?”“挂件情绪波动?”“抹平了还不适应?”!
胖子那双小眼睛里的“醍醐灌顶”还没退散,见我这动作,胖脸上的激动更盛了几分,像是找到了新的注解点,搓着肥厚的手掌凑近两步,声音压得贼兮兮的,带着“我都懂”的体贴:“关根同志!别激动!情绪宣泄!胖爷理解!小哥这一手‘肚脐眼’抹得——是有点……嗯…干净利落不打招呼是吧?跟他人一样!干脆!你要实在憋得慌……咱院里不是还有那堆…”他肥短粗圆的手指点向墙角那几根被张起灵临时当“支架”用过又被随意丢弃、沾满新泥旧土的烂橡木和椽子,“……组织留的‘教学废料’?要不…您练练手?再…再‘撞’一次墙?找找感觉?胖爷我精神上给您助阵!”
撞墙?!撞你大爷!!
我看着那堆散发着泥土腥气和废弃感的木头棍子,再看看胖子那“热心助教”的嘴脸,一股浓重的无力感伴着冲天怒火烧得脑子嗡嗡响。
留在这儿?听着胖子继续发展“土地神学”?围观群众品评挂件与肚脐眼哲学的关系?等着张起灵再回来搞点什么更高维度的“抹平”?
杀了我吧!
我喘着粗气,像头被堵在死角的困兽,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扫过这窒息的小院——水缸、锄头、破箩筐、烂木头……最后,定格在墙角那个堆满了杂物、蒙着厚厚灰尘的破柜子角落里。
那里,一个肚子浑圆、瓶口残留着乌黑茶垢的旧玻璃罐子(大概是以前腌咸菜用完的),在杂物堆的阴影下,泛着污浊的微光。
“老子……要它!”
这句低吼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混着沙子和血沫子。
众目睽睽之下,我无视胖子瞬间亮起八卦光芒的小眼睛,直冲过去!扒拉开散乱的柴禾杂物,一把将那沉甸甸的玻璃罐捞了出来!罐子壁上油腻的灰尘立刻蹭了我一手。
没去院里的水井冲洗(井水也是那小哥踩过的!膈应!),就那么顶着众人的目光,蹬蹬蹬冲进东屋,反手甩上那扇早已吱嘎作响的木门!
“砰!”
世界,终于隔绝了一线。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耳鼓。手里那粗粝油腻的罐子还在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发酵酸腐气。
摊开攥得死紧的左手。
掌心湿漉漉一片,是汗水浸润下,那粒裂开的青皮瓜籽边缘渗出的粘腻汁液,带着一股草木的涩腥。掌心被硌出了一道清晰泛红的凹痕。
就是它。
一切的根源。
屋顶啃瓜引出的闹剧之源。
这粒本该碎裂在屋顶风里或麻雀嘴里的东西,偏偏就被我揣进了兜里,一路带下这深渊!
我盯着掌心里这颗裂口的、丑陋的、还带着我屈辱体温的“祸根”。
一抹红意猛地窜上眼底!不是羞耻,是纯粹被逼到绝路的毁灭欲!
“你!”手指猛地捏紧!将那倒霉的、带着微湿粘液的瓜籽狠狠塞进玻璃罐油腻的开口!
“还有你!”我猛地扯开自己的裤兜——那个曾装着瓜籽,也承接过所有复杂情绪,一路从田埂到茅房再到这房间的裤兜!粗暴地将整条布料的里子拽了出来,用力撕扯!仿佛要把那沾惹了尘嚣的纤维纹理也一并碾碎!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把扯下来的两片破布死命地揉成一团,狠狠摁进了罐子,死死压住那颗瓜籽!
破布团勉强塞满了半个罐口,像一团捂嘴的脏布。
罐子内部的空间骤然变得昏暗、浑浊不堪。
我死死盯着罐子里那几乎被黑暗吞噬的瓜籽和破布团。
看!
老子把屈辱!
把绝望!
把胖子那张破嘴的聒噪!
把墙根所有的眼神!
把张起灵那该死的“抹平”、“肚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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