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国离开后,会议室的空气死寂,沉闷得令人窒息。
他那句“退出项目组”的余音,还在每个人的耳膜里盘旋。
几个年轻工程师下意识地避开彼此的目光,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
教科书从未描绘过如此疯狂的蓝图。
他们的热血,在超出认知维度的理论面前,正迅速冷却。
团队那根紧绷的弦,在最关键的时刻,应声而断。
陈默的目光落在马建国那张歪斜的空椅子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里曾是团队算法的重心,是他的左膀右臂。
如今,重心崩塌,带走的远不止一个顶尖工程师,更是团队摇摇欲坠的信心。
“王磊,李峰。”
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没有去看那些低着头的年轻面孔,而是直接点名了两个资历最老的工程师。
被点到名的两人身体一僵,抬起头,脸上满是挣扎。
“你们也想走吗?”陈默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磊的嘴唇翕动,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峰,最终一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陈总,马工说的……有他的道理。”
“但我们当初是跟着你出来的,你指哪,我们打哪。”
“就算前面是悬崖,我们也想看看,崖下面到底是什么风景!”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发虚,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陈默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他点了点头。
“好。”
“那就准备通宵吧。”
他转向夏晚晴,眼神中的所有犹豫一扫而空,只剩下不计后果的决绝。
“夏晚晴,帮我联系国家超算中心,我要最高权限,立刻。”
夏晚晴一言不发,拿出加密手机走到角落,只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走回来说:“十五分钟后,专线接通。7号机组,为你清空。”
效率高得可怕。
陈默不再废话,抓起记号笔,在白板上疯狂书写。
诡异的符号,扭曲的连接线,从他的笔下喷涌而出,构成一个比PPT上复杂百倍的庞大框架。
“王磊,负责核心感应节点的拓扑结构算法!”
“李峰,搭建量子纠缠态的模拟环境!”
“其他人,验证数据链路的冗余和纠错模型!”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发出,残存的几名工程师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迅速被卷入了这场豪赌。
他们看不懂这套理论的根基,但他们能看懂陈默写下的每一行代码,能理解每一个模块的功能指向。
那是一种超越了现有逻辑,却又在工程学上严丝合缝的诡异和谐。
恐惧被一种更为原始的兴奋所取代。
如果,万一,这东西是真的呢?
他们将成为亲手开启新时代的盗火者。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精诚科技的核心研发区,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灯光昼夜不熄。
速溶咖啡、外卖盒饭和汗水混合的气味,构成了这间屋子独特的味道。
陈默与椅子几乎熔铸一体,双眼布满血丝,瞳孔中只剩下屏幕上奔流的数据瀑布。
他将系统给予的“天书”强行拆解,翻译成超算能够执行的指令。
这个过程无异于将灵魂碾碎了再熔铸成代码,每一个字符都耗尽心神,大脑在过载的边缘高速轰鸣。
夏晚晴是这座孤岛唯一与外界相连的桥。
她挡开一切干扰,协调所有资源,定时将食物和功能饮料精准地放在每一个工位旁。
有一次,她放下咖啡时,视线与陈默那张憔悴却亮得吓人的脸短暂交汇。
他的眼中,只有燃烧的逻辑风暴。
她默默退开,感觉空气都因那份极致的专注而变得灼热。
七十二小时后。
国家超算中心,地下五层,7号机组专属监控大厅。
气氛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
大厅里不仅有陈默和他的团队,还有被紧急召来的赵振国少将,以及几位来自703所和科学院的顶级专家。
他们是来见证“奇迹”,或者“笑话”的。
赵振国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自从上次会议陈默抛出“物理极限论”后,军方内部的压力就一直压在他的肩上。
这次,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为陈默争取到了这宝贵的72小时机时。
如果失败,不仅陈默的团队会被打入冷宫,连他自己也要背上处分。
一位戴着老花镜的院士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说:“量子感应?我研究了一辈子量子物理,都没听说过能这么用。小伙子,太气盛了。”
另一位专家点头附和:“是啊,冯诺依曼架构是根基,想绕过去,谈何容易。能把120毫秒优化到100毫秒,都算是重大突破了。”
他们的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陈默团队的几个年轻工程师,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陈默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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