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纸笺,苏晚卿的动作却是一顿。
那不是什么情意绵长的信札,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
然而,当她的目光越过纸笺,落在它所压着的东西上时,心跳却漏了半拍。
那是一个小巧的青瓷钵,钵中盛着的,竟是昨夜那盏油纸灯笼燃尽后的灰烬。
灰烬被小心翼翼地收拢,没有一丝一毫的洒落,仿佛是什么珍贵的舍利。
而在灰烬之下,静静躺着半片边缘焦黑的竹笺。
那竹笺的材质、纹理,以及上面依稀可辨的、被火焰燎过的墨迹……苏晚卿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她十五岁时,为祖父亲手抄录的《茶经》残篇,其中夹杂着她自己对“风眠”焙火法最初的感悟。
后来苏家老宅意外失火,这卷被她视若珍宝的竹简便与无数旧物一同化为灰烬,成了她心中一道无法弥补的憾事。
这页残笺,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除了……三年前,傅承砚在强势接管她所有资产、清点她名下遗失档案时,曾在扫描件里见过一闪而过的影像。
他竟然……循着那一张模糊不清的数字影像,从一场早已尘埃落定的大火废墟中,找回了这片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残骸。
她将竹笺捻起,凑近了看。
那焦黑脆弱的边缘,被一层近乎透明的胶质物细密地封固着,阻止了它进一步的碳化碎裂。
指尖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和独特的茶多酚香气——那是混合了人血与高浓度茶胶的味道。
他用自己的血,为她封存了这一片破碎的过往。
苏晚卿沉默地站了许久,终究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将那片竹笺与青瓷小钵一并收了起来。
当晚,凉亭的灯火再次亮起。
只是,在他惯常落座的那个位置正前方,多了一盏崭新的白玉兰灯。
灯光经过特殊设计的灯罩折射,恰好形成一圈温暖的光晕,将那张空荡荡的石凳笼罩其中,仿佛在无声地说:这是为你留的。
此后七日,凉亭夜会,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惯例。
她来,则满亭灯亮;他至,则炉上茶温。
两人依旧没有交谈,但无声的交流却从未停止。
苏晚卿开始在他留下的茶杯旁,留下一些属于她的痕迹。
有时是一枚被风干的、产自极寒之地的“雪魄”茶花苞,暗示着她近来正在研究的课题。
有时是一段录音蜡筒的空白侧边,示意他可以刻录些什么。
第三夜,苏晚卿带来的,是一份厚厚的档案副本。
她在石桌上摊开那份名为《归藏档案》的文件夹,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最终停在了那张“监控终止令”的签署页上。
三年前,他曾对她的生活进行过密不透风的监控,后来却又毫无征兆地撤销了一切。
这张终止令上,只有他的签名,理由一栏,是刺眼的空白。
月光下,傅承砚高大的身影凝滞了。
他看着那片空白,沉默了许久,久到山风都仿佛静止。
终于,他从胸前取出一支通体乌黑的钢笔——那是由他的婚戒熔铸而成,是他亲手碾碎的执念。
笔尖落下,墨色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他在理由一栏,补上了那迟到三年的八个字:
“因听见心跳,故闭耳。”
——因为在那冰冷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背后,他第一次听见了自己为她而乱的心跳声,那份失控的恐惧让他仓皇关闭了所有窥探的耳朵。
这无声的告诫,比任何忏悔都来得更加震耳欲聋。
沈知节借着送药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的互动。
他发现,苏晚卿近来的睡眠质量有了显着提升,腕表记录的梦境报告中,频繁出现“行走于光中”、“阶梯向上”这类积极的意象。
他私下里找到正在勘测地基的林工,语气复杂:“她不是原谅了过去,她只是……终于允许自己的未来里,可以有他的影子了。”
林工看着远处凉亭的方向,苦笑着摇头:“可他连那张石凳都不敢坐实,每次都只坐三分之一,随时准备起身离开的样子。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人商议过后,由林工作为总指挥,以“保障夜间巡护人员休憩需求”为由,正式将那座无顶凉亭纳入了“茶山夜巡官方必经点”,并增设了路牌。
此举,巧妙地将一场可能引人非议的“私会”,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工作交接”,堵住了所有悠悠之口。
第八夜,暴雨如注,山路泥泞。
苏晚卿披着蓑笠,提着一盏防风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平台时,却见傅承砚早已等在那里。
他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宽阔的脊背。
亭内的茶具被一块巨大的油布严密包裹,悬挂在横梁上,以避湿气。
而地面上,竟已铺好了一层厚实的防潮席。
苏晚卿在他对面坐下,刚一落座,便觉足底传来一阵微弱而持续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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