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览这才明白过来,桓景有可能彻查这件事情,在稍稍为粮食纠结一番后,他终于松口:
“那行,我们明天把发来的粮食还给百姓就行了?”
许综气血上涌,只觉得爷爷英明一世,怎么出了这么个子孙:“只有明天一天,账目怎么对?”
年近六旬的许家大少爷不说话,只是来回踱步思考:“那么,我们来硬的?这可是我们自家的坞堡,明天召集家丁,去寻那桓景,杀他个......”
话还没说完,许览的脑袋就被狠狠地揍了一下:“孽障!你想害许家灭族吗?
“且不论桓景身边那些看似行商的其实都是侍卫,就算你能杀得了桓景,谯城的王夫人会怎么想,谯城的万人大军会怎么想?”
许览无言以对,瘫坐在地上:“那么照父亲你说的,如果桓景有意拿我们开刀,我们岂不是横竖都是个死?”
许综微微一笑:“其实也不然,自古只有与士人共治天下者。哪有人好好的内史不做,却偏要故意与士族做对呢?照你父亲说的做,管保那桓景满意而归。”
他向儿子耳语数句,许览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父亲教导得是。”他俯首道。
望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许综心中又想起了爷爷和死在征伐蜀汉时的父亲,心中百感交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第二天上午,桓景起床梳洗之后,正与燕燕坐在客房喝茶。门外熙熙攘攘,许综已经带着整个许家过来了。
桓景和燕燕对了个眼色,就赶忙起身前来搀扶许综,故作笑颜:
“难得许老如此早起。主人这般殷勤,真教我们这些做客人的不好意思呢!”
许综在桓景的搀扶下,来到一张竹椅上坐下,也不等上茶,向桓景拱了拱手,就开口说道:
“难得内史来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府上真是蓬荜生辉呢!”
“哪里哪里,我们此番前来,还是来看看谯地着名的长者,昨日一见,风度翩然,不愧为前朝许褚之后啊。”
桓景见许综一脸急切的样子,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但也不点破,只和他互相吹捧,慢慢耗着。
“内史来我们府上,所为何事啊?”
“不为别的,就是前几日往此地发了粮,为了赈济贵处的百姓。想起许老你来了。就顺便过来拜访一番,顺便看看百姓。”
征伐完石勒你别的地方都不去,就来我们这里,还说顺便?摆明了是拿我们开刀!许综心中着急,但不知道桓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斟酌一番后,只好主动挑破。
“啊......恕老朽年纪大了,什么事都记不清楚了。几日前,好像确实有一笔粮草送来敝处,让我好好想想。”
许综装作在思考的样子,沉吟了片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啊呀,坏了!内史您刚刚说,这粮食是发给下人的啊!一定是我那傻儿子会错了意!”
这老头子演得不错,桓景心想,看来确实是急了,那我倒要故意缓缓。
”此话怎讲?“
“当时仓促之间,犬子以为是送给我们许家的,就搬入府库之中了。如果这是我不该拿的,我交出来就是。”
如果是平日来看,许家的态度算是恭敬了。但桓景意不在此,所以故作惊讶:
“还有这等事?不是说好的交给佃户和部曲们么?如何你们就私吞了?”
许综摆摆手:“管那佃户作甚?我们把话说开了,你们不就是想先发粮”
许综猜得不是没有道理。先前夏侯焘在任的时候,就常常发些故作慷慨的号令,但事后都是太守和坞堡主们分账。
“这是哪里的话?发粮食本来就是给你们许家坞堡附近所有佃户的。”
世上还真有发粮食给佃户的蠢人?看来是自己高估桓景了。许综松了口气,看来眼前的内史大人只是蠢,倒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只要恭恭敬敬照着他的指示做,大致没有问题:
“那行吧。我把粮食还给你们,你们再重新发给佃户可好?”
桓景扬眉一笑:“那可不成,还得你们亲自把粮食发下去,慰劳百姓吧。”
许综不解其意:“内史不要粮食?”
桓景故作抚慰的语调:“那是当然。现在整个城父县都知道内史要发粮食,十天了都没有发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我只是说,粮食必须发到穷人的手上。”
简直是糟蹋东西!这个念头又一次钻进了许综的脑袋里,但他当然知道不能当面指责内史,只能奉承道:“内史果然是仁者心肠。那行,一等你们启程回去,我们就把粮食发出去。”
“不,我要亲眼看见你们把粮食送出去。许老你明天不是要召集附近的佃户、部曲来坞堡上一聚么?正好,你可以在集会上亲自把粮食交还给他们。”
许综窃笑,这能济得什么事!只要自己装模作样地把粮食发出去,然后在内史离去之后收回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个内史到底还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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