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军陆续归来，带回两千多牺牲官兵骨灰的同时也带回来了大量的战利品。
这些战利品几乎是东突厥所有的家底，民部派人做了统计，在接待萧皇后的宴会上兴奋的给李渊和李元喆做了汇报。
听到报上来的收获，李渊大松了一口气，对李元喆道：“朝廷今年的日子要轻松点了。”
李元喆翻翻民部递上来的折子，眉头微皱：“阿耶，一下子有上百万的牛羊马匹涌入大唐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李渊好奇道：“怎么，这些牲畜发买了基本能抵得上去年的大战耗费了，有了这些钱财，国库的压力要小很多，如何不见得是好事？”
“是民部的统计方式有问题。”
李元喆不常在宫外走动，可对长安的物价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牛羊肉的均价是每斤十五文左右，活牛的价格在每头十二贯上下，马匹每匹十贯到三十贯之间，粮食在每斗十至十五文，物价不算低也算不上高，但这样的物价水平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供给和需求之间相对平衡，一旦有大量的某种商品涌入市场或是某种商品供给减少，物价的波动也会随之产生很大的变化。
民部给缴获的牲畜做估价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还是按照现在市场上的均价制定的，李元喆不知道民部的人是不了解供需关系对物价的影响还是刻意为之，但其估价明显不符合实际。
他把自己的疑惑说给李渊，李渊同样皱眉。
李渊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不过考虑到场合，他没有直接询问民部，而是和李元喆商量了一下，暂时把折子给压了下来。
萧皇后似乎察觉到两个皇帝有事要处理，带着杨政道就要告辞。
李渊笑道：“也好，朕就不留你了，朕封你为凤仪夫人，朕在安兴坊给你安排了宅邸，离时文（萧瑀字时文）的府邸不远，你们兄妹多年未见，想必有不少话要讲。时文，你陪凤仪夫人先回府吧。”
“臣遵旨！”
“谢过太上皇，老身告退。”
送萧皇后离开，筵席自然没必要再继续了，李元喆陪李渊来到御书房，继续讨论民部的折子。
李元喆用他半吊子的会计水平重新计算了一遍那些牲畜的价值，再对照这几年国库上交的部分账目，最后得出结论——有人要借牲口的发卖磨平国库的亏空！
这个结论乍一听起来很不合理，就算是有人要借机磨平国库的账目也应该把估价尽量报的低一些才好用差价来弥补亏空才对，为什么要故意把总价往高了报，这不是把亏空越弄越大吗？
有时候人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会计学是一门准确却又很神奇的学问，一堆数据在财会高手手里不仅可以反应出开支收入的情况，还能隐藏很多的东西，而大唐的税收看着只有租庸调三种，而且是以实物税为主，可实际的情况是真正的税收中除去实物还包含了相当一部分的金银铜钱，实物税与税款并行的税收构成给了有心人太多的渔利机会。
李元喆虽然财会水平一般，但擅长找漏洞，就大唐这种满是漏洞的税收规程，他有信心把地方府库和国库搬空三分之一都不叫人发现，民部的人账本中的那些猫腻不要太多，如何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李渊得知民部的猫腻，顿时气得就要摔东西。
李元喆一把拦住他，说道：“阿耶勿恼，气大伤身。”
“哼！民部到处是老鼠，多少民脂民膏进了他们的口袋，你让为父怎么能不生气？”
李渊气哼哼道：“他们这是见朝廷整顿吏治，心慌了！”
“没错，他们就是心慌了。”李元喆露出坏笑：“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他们既然要动手必定会露出马脚，正好省去咱们费心去追查了。”
“你有了对策？”
“嗯，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抓住几只硕鼠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说你还有根治的办法。”
“怎么可能？”李元喆摇头：“人性贪婪，贪腐无法根治，只能从税收方式和财务上下手预防，还要立法，提高犯罪成本，尽可能的震慑宵小之徒。”
李渊轻叹一口气：“贪心不足啊！说说你准备怎么做。”
“四管齐下。”
李元喆伸出四个手指，解释道：“一，责令今年的租庸调改为公粮和人头税两项，其他的税收项目及劳役取消，公粮即是佃租，我们今年按地亩收粮，只收田地产出的两成，一成半归国库，半成留给地方，人头税您应该不陌生，人头税也只收粮食，不再收绢绵麻布这些，不分粮食种类每丁收粮一担，简单点说今年我们只收粮不收其他。”
“等等！”李渊立刻叫停，没好气道：“如此一来朝廷税收必定锐减，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朝廷没钱粮什么都干不了！”
李元喆不慌不忙道：“阿耶，我只说今年这么收税而已，又没说以后都这么做。”
“今年如此收税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对大唐的土地产出做一个调查，让我们知道大唐的粮食产出处在一个什么水平，也能顺便清查一下大唐究竟有多少田地，好方便以后的税收制定和田地管理，二是去年与突厥一战，百姓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我们今年少收点税，对外说是让全大唐的人都享受到对外战争的福利，您想啊，我大唐立国十年，年年打仗，百姓们早就厌烦了，您看我们周边的西突厥、高句丽、吐谷浑、吐蕃、室韦、西域诸国等等这些国家，哪一个不是大唐潜在的敌人？”
“大唐想要安心发展壮大，不管是大唐对外扩张还是他们主动挑衅大唐，日后免不了与他们冲突，百姓厌战，这对大唐日后的对外作战很不利，所以就要让百姓看到对外作战的好处，有好处拿，日后再有外战，我们面临的压力便会小很多，至少百姓的参战积极性会有很大程度的提高不是？”
“你接着说。”
李渊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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