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婆子们手脚麻利，早早将一道道雍州特色早膳摆上雕花檀木桌。
胡清雅款步来到餐桌旁，桌上甜醅子泛着诱人光泽，荞面饸饹热气腾腾，酿皮包子外皮透亮，羊肉泡馍香气四溢。
看着这些美食，胡清雅思绪飘远，想起曾经遍布大江南北的拉面馆。如今耕牛仍是农耕的关键，想吃到正宗牛肉拉面，怕是得等上好一阵子。
褚榛没有这般多愁善感，他在雍州生活多年，对这些食物早已习以为常。目光随意一扫，便端起一碗羊肉泡馍，夹起酿皮包子，三两口就吞咽下肚，动作干脆利落。
胡清雅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怎么也难以将眼前人，与曾经天潢贵胄联系起来，往昔那份优雅从容，在褚榛身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什么？”褚榛趁着喝汤的间隙，抽空问道。
胡清雅摇了摇头，舀起一勺甜醅子，送入口中。
或许是察觉到异样，褚榛后知后觉，抬手轻刮胡清雅的鼻尖，笑道：“是不是又在心里编排爷呢？在军营待久了，习惯这么吃。有时候忙起来没时间，直接啃干饼子的事也没少干。”
胡清雅多在后方从事救治工作，加之她的特殊身份，伙房总会为她备好一份热乎饭。身为女眷，她平常在帐篷里单独用餐，很少留意他人吃饭的样子。
但她也并非没吃过苦，不说原主，单她从京城逃亡蜀地的艰难，到深山探寻矿产的狼狈，席地而坐、大口进食的场景，同样经历过不少。
想到这里，胡清雅自嘲地笑了笑：“膏粱饱腹忘藜藿，绮梦盈怀弃旧蓑。看来我也不过是个俗人。”
“雅儿能陪着我行军打仗，已是万分难得，为夫感激不尽。”褚榛说着，望了望天色，“时辰不早了，得尽快与徐将军他们会合。”
从将军府到城门口，骑马需一刻钟左右，的确该出发了。
胡清雅也顾不上保持优雅，端起碗，将甜醅子迅速扒拉进嘴里，迎着褚榛略带诧异的目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觉得方才自己太过矫情。
见她放下碗，褚榛顺手捏起两个包子，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另一个递到胡清雅面前：“早就喊饿了，光吃甜醅子哪能吃饱，再吃个包子垫垫。”
胡清雅接过包子，一边吃一边跟着褚榛前往前院马房。此刻的她，也同样没了曾经身为国母的精致与淡雅。
……
待他们赶到城门口，徐将军和良时已率军等候，军容严整，整装待发。
此后便是急行军。
褚榛肩负整个西北军的调度重任，徐将军陪同行军两日后，便率领大部队押运粮草先行前往青州了。良时作为褚榛的左膀右臂，需不时返回雍州，落实褚榛的各项部署。
最后，只剩褚榛夫妇带着一队亲兵继续前行。
约莫走了一旬，当他们行至晋城外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埋伏悄然降临 。
暮色如血，晋城郊外的黄土地扬起滚滚尘烟。骑兵的马蹄声仿若闷雷，由远及近。
为首的女真将领铁塔般骑在马上，手持长斧，用生硬的中原话嘶吼：“听说这里为首的是西北军的首领，今日定让他插翅难逃！”
褚榛神色冷峻，迅速抽出腰间佩刀，身旁的亲兵们瞬间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将他与胡清雅护在中央。
胡清雅一手紧握长剑刀，一手悄悄按上腰间药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是她这一年来养成的习惯。
女真骑兵呈扇形展开，如潮水般涌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挥舞着狼牙棒，向着西北军的防御圈狠狠砸下。
褚榛大喝一声，刀光一闪，精准劈开对方的狼牙棒，反手一刀，便将那骑兵斩于马下。
一名女真骑兵瞅准空隙，拍马直冲向胡清雅而来。
胡清雅身姿轻盈，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巧妙避开对方的长枪，顺势挥刀划向马腹。战马吃痛，嘶鸣着前蹄扬起，将骑兵甩了出去。
此时，又有三名女真骑兵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褚榛猛地发力，身形如虎跃，手中长刀上下翻飞，带起一片寒光。一名骑兵躲避不及，被长刀削去半只胳膊，惨叫着跌落马下。
身旁的亲兵虽人数不多，却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人挥枪挑开刺来的长枪，另一人趁机挥刀砍向马腿，一时间，人喊马嘶，鲜血四溅。
然而，女真骑兵源源不断地涌来，局势愈发危急。
胡清雅瞅准敌方阵形的破绽，从携带的药囊中掏出迷烟，用力掷向敌方。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女真骑兵阵脚大乱，纷纷咳嗽不止，视线受阻。
褚榛抓住时机，带着亲兵如同一把利刃，向着烟雾中女真骑兵较薄弱的方向杀去。
刀光剑影之中，众人浴血奋战，在付出数名亲兵重伤的代价后，褚榛一行人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突围。
马蹄声渐歇，众人躲进一处隐蔽的山谷。这里四面环山，仅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与外界相连，易守难攻。
胡清雅立刻放下药箱，开始有条不紊地为受伤的亲兵包扎伤口。
她动作娴熟，眼神专注，先为伤势较重的亲兵处理伤口。止血、清创、缝合，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洞内时不时传来伤员因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胡清雅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
同样的动作不知做了多少次，等处理完亲兵的伤势，胡清雅才有时间转身走向褚榛。
他身上几处皮外伤虽不严重，但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
“过来坐下。”胡清雅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嗔怪。
褚榛乖乖坐下。胡清雅蹲下身，仔细检查后，眉头微微皱起：“虽说只是皮外伤，但伤口不浅，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感染。”说着，她从药箱里取出纱布、金疮药等。
当冰凉的白酒接触到伤口时，褚榛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强忍着没出声。胡清雅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忍着点。”
“这次多亏了雅儿，不然我们怕是难以脱身。”看胡清雅神情愈发严肃，褚榛笑着打趣，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胡清雅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专心地为他清理伤口。
包扎好伤口后，胡清雅又拿出几丸伤药递给他：“按时服用，别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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