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还是没往别处跑，他一路走回家了，他们几个在后面跟着，看着他。
到家了，奶奶走近德福，想安慰安慰他。
德福面无表情，压根儿没看奶奶，径直往房间里去了。
他生气地打开衣柜，把大翠留下的衣服全翻出来了，一股脑儿往地上丢。
都在门外看着，也不敢去拦他。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奶奶拿着两个口袋进去了，把他丢在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丢了衣服后，他气呼呼地出来坐在椅子上。
德秀立即拿来碘伏给他擦了手上的伤，已经破皮了。
都安静地坐着，没说什么。
二奶奶过来喊大家吃饭，小凤在家把饭做好了。
也是该吃饭了，都下午三点多了，午饭都没吃。
除了德福和奶奶，都去吃饭了。
德福坐在那里，好像在想着什么。奶奶在家里看着他。
小凤给德福盛了一碗饭菜送来了。
德福端着吃了起来，奶奶心里松了口气。
他吃得不多，还剩了一半饭菜。毕竟没什么胃口。
晚上，都没回家，还是担心德福。也要一起商量着娇娇回来的事情，二姑想去接她，又想着之前没跟她说定，怕弄错过了。
第二天，周四，娇娇在学校吃了早餐，打扫了卫生就放假了。
都没去学校接她，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她和莉莉一起去坐了面包车。车上除了几个学生，还有村里的两个妇女。
娇娇觉得那两个妇女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到村头了，司机也问她在哪里下车。她有些纳闷儿，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家。
到家了，怎么那么热闹啊，奶奶生日不是周六吗？
大家都来问她关心她，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德福好像不太高兴，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很快午饭就好了。大家一起吃饭，气氛不像往常，都没怎么说笑。
娇娇不太习惯。
吃完饭她帮着收拾碗筷，大姑和二姑在厨房里洗碗。
奶奶心事重重，她在想着要怎么告诉娇娇关于大翠的事情。
暂且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大姑和二姑他们就先回去了，孩子也放假回家了。
他们打算周六再过来给奶奶祝寿。奶奶是叫他们都别来了，因为大翠的事情，她没心情过生日。
可他们都说要来，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又不搞什么仪式，也不请客人。
家里有些沉闷，娇娇准备去找天海哥借本书。
她说了一声，奶奶没听清。她就出门了。
她来到天海哥家，发现他们家虚掩着门，但没上锁。她正准备离开，却又听到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就往前凑了凑，听到是天海哥的声音，“妈，你再说一遍，娇娇的妈妈，大翠婶婶回来了？那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唉，很复杂，她和村头大路边的刘旺平好了，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
“天啦，那她以前跑了，就是跑去他家了啊。”
“听说是的，躲了几个月，后来跑外省城市打工去了。”
“唉，那娇娇怎么办啊？她迟早还是会知道啊。”
娇娇只觉得一阵眩晕，大脑里像一片空白，愣了会儿。她默默走开了。
她想起去求证一下，她认识刘旺平。她记得有一次她和大翠去小卖部买东西，那个刘旺平在那里和别人斗地主，还给她买了零食，说是他赢了请客。
她一路小跑，顺着公路跑了一段路，又走了一段小路，爬上一个大坡后就看得见刘旺平家房子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家房子加了一层，外面也刷白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实在是不敢进去。
站了好一会儿，一个男孩跑了出来，紧跟着大翠出来了，她们俩四目相对。
没错，是大翠，她跟过去比，略微胖了点，皮肤也白些了。
大翠看着这个女孩，直觉告诉她，她就是她的女儿娇娇。可她长高了好多了，头发也剪短了，皮肤也黑些了，她没敢喊出来。
娇娇看着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天天盼着她回来的人，她拉着另一个孩子。
眼泪哗哗往下流，她咬着嘴唇，就那样站在那里。
“娇娇，是你吧？长这么高了啊，我是妈妈。”
娇娇什么都没有说，更无法喊出“妈妈”二字。
大翠眼里也闪烁着泪花，伸出手去拉她，她没动。
刘旺平的母亲出来了，她连忙说道，“娇娇来了啊，快进屋坐，你妈妈一直在念叨，说要去看看你。大翠，快把你们给孩子带的礼物拿出来啊。”
大翠进屋去抱了一大包东西，她一样一样往外拿。
“娇娇，我给你买得裙子，应该不小。还有手表，你看看……”
娇娇忍不住开口了，她大声说道，“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都不要我了，不要我爹了，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她转身就往回跑，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本来有千言万语想告诉妈妈的，现在什么不想说了，也没必要说了。
她一边走一边哭，大翠拿着东西在后面追。
娇娇跑得更快了。
大翠两年前躲在那里的那几个月，娇娇好几次从那旁边走过。她是多么狠心啊，没有出来看看那可怜的孩子。
现在她回来了，就站在娇娇面前，却让她感觉到，她是那么遥远。她已经是别人的妈妈了，不是她的妈妈了。
真是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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