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凤凰州整兵
海丰凤凰州的沙滩上,咸腥的风卷着碎雨,打在临时搭起的营帐上,发出噼啪声响。我(刘云)拄着“断水”剑半跪在沙地里,看着郑龙和刘铁带着残部从雾里走来——他们的战船在厦门港被元军的回回炮打穿了船底,三百多水兵只剩不到五十人,个个浑身湿透,甲胄上还沾着海藻。
“将军!”郑龙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甲胄撞在礁石上,“末将无能,没能守住厦门,还让弟兄们……”
“起来。”我伸手拽他,掌心触到他胳膊上的伤口,血混着海水黏糊糊的,“活着就有指望。”转头看向刘铁,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袖子被血染成深褐,“伤怎么样?”
刘铁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小意思,被元军的铁箭擦了下。倒是石敢当那小子,在五坡岭替我挡了一槊,现在还昏迷着。”
清点人数时,心一点点沉下去。五坡岭突围后,七个特战大队只剩不到千人,加上郑龙的残部,能战的不过一千五百人。雷芸正在给伤兵包扎,布条用完了,就撕自己的战袍;阿黎蹲在沙地上煮药,药罐里飘出的苦涩味,混着海风的咸腥,让人喉头发紧。
“整兵。”我将剑插进沙地,剑柄在风中微微颤动,“郑龙,你带水兵修补战船,把能用的突火枪、土手雷都清点出来。刘铁,你带骑兵操练七星阵,五日后,我们去出海口劫船。”
接下来的五日,凤凰州成了练兵场。沙滩上,骑兵们练马槊刺靶,马镫磨得发亮,石敢当醒来后,吊着胳膊也要示范突火枪的瞄准:“眼睛、准星、靶心,三点一线,屏住气……”话音未落,铁弹偏了,打在海里溅起水花,他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伤臂。
水兵们则在浅滩练登船,郑龙拄着木杖站在船头,嗓子喊得冒烟:“左舷用力!摇橹要齐!别像群没头的苍蝇!”可新补的水兵大多是渔民,没见过阵仗,十个人摇橹,有的快有的慢,船在海里打圈圈,惹得老水兵们急得跳脚。
第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驾着十二艘修补过的战船,悄悄驶出凤凰州。出海口的雾气很大,隐约能看见元军的船队——三艘大帆船并排停泊,桅杆上的黑旗在雾里若隐若现,正是押解文天祥的船。
“就是现在!”郑龙一声令下,水兵们突然升起风帆,船头像尖刀般扎向元军船队。雷芸点燃土手雷,奋力扔向最近的帆船,“轰隆”一声,甲板上的元军被炸得东倒西歪。
我带着骑兵换乘小艇,趁着混乱登上中间的大船。“断水”剑劈开舱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是陷阱!突然,两侧的船舱里冲出元军,手里的火铳对准我们,“砰砰”的枪声震得耳膜生疼。
“退!”我挥剑格挡铁弹,火星溅在脸上。石敢当举着马槊护在我身后,槊尖挑着个元军,却没防住侧面砍来的刀,肩胛骨被劈开,惨叫着倒下。
混乱中,阿黎突然吹了声口哨,海里突然窜出无数水蛇,青黑色的蛇身缠上元军的腿,甲板上顿时响起鬼哭狼嚎。吴燕殊的银狐则叼着火把,钻进元军的火药舱,“轰”的一声,船尾燃起大火。
可元军太多了,后续的战船不断涌来,炮口对准我们的小艇。郑龙的船被回回炮击中,船板断裂,他掉进海里,奋力将身边的水兵往小艇上推,自己却被浪头卷走。
“将军!快走!”刘铁举着盾挡在我身前,铁盾被铁弹打得坑坑洼洼,“再不走都得死在这!”
我望着船舱深处,那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文天祥一定在里面。刚想冲进去,突然有两支铁箭射来,穿透我的肩胛,剧痛让眼前发黑。挥剑砍倒两个扑上来的元军骑兵,却感觉力气像潮水般退去,剑“当啷”掉在甲板上,视线渐渐模糊。
昏迷前,我看见舱门被推开,文天祥被两个元军架着走出来。他的官袍沾满血污,头发散乱,手里却紧紧攥着块布,上面是未写完的诗,墨迹被血洇开,依稀能辨认出“人生自古谁无死”几个字。他的目光扫过我,没有绝望,只有种沉静的坚定,像在说“活下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帐篷里点着油灯,白砚正用布蘸着烈酒给我擦伤口,她的手抖得厉害,眼泪滴在我的胳膊上,烫得人发颤。“别动,箭簇刚取出来。”她的声音哽咽着,“石敢当……石敢当没挺过来,郑龙也……”
我闭上眼睛,胸口像被巨石压住。石敢当那张缺了牙的笑脸,郑龙在船头喊号子的样子,突然清晰得像在眼前。
“我们一定会救丞相的。”白砚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冰凉,“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把他从元军手里抢回来。”
帐篷帘被掀开,王婉婉、阿黎、吴燕殊走了进来。王婉婉手里捧着药碗,药香里混着她身上的草药味;阿黎的袖口沾着黑色的药汁,那是她新配的毒;吴燕殊的银狐蹲在她脚边,鼻尖蹭着我的靴面,像是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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