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正院。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花厅里,忠勇侯诸葛云正与次子诸葛瑾对弈。
黑子白子,错落于楸枰之上。诸葛云执黑,落子如飞,攻势凌厉。诸葛瑾执白,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父亲今日心绪不宁。”诸葛瑾落下一子,忽然道。
诸葛云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瞥了儿子一眼:“何以见得?”
“父亲攻势虽猛,却漏了三处破绽。若在平日,父亲绝不会犯这等错误。”诸葛瑾微微一笑,“可是为了青儿的事?”
诸葛云不置可否,将黑子“啪”地按在棋盘上:“该你了。”
诸葛瑾却不急着落子,沉吟道:“青儿最近...确实有些反常。前几日李祭酒家的文璧来过,说青儿在酒席上捏碎了酒杯,手都割伤了。问他原因,他只说酒杯不结实。”
“还有,”诸葛瑾继续道,“青云那孩子,这两日总往西城跑。我让人悄悄跟着,发现他是在打听荣国府的事——尤其是那位寄居在贾家的林姑娘。”
诸葛云终于抬起眼。这位历经三朝、官至工部尚书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林姑娘?林如海的女儿?”
“正是。林如海病逝前,曾托父亲照拂其女。父亲还为此在陛下面前为贾家美言了几句。”诸葛瑾顿了顿,“青儿他...莫不是...”
“少年慕艾,本是常情。”诸葛云淡淡道,又落一子,“只是这贾家...并非良配。”
“儿子也这么认为。贾家如今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内里早已空了。那位宝玉公子,更是个不堪造就的。”诸葛瑾皱眉,“可看青儿这架势,怕是动了真格。父亲,我们是否该...”
“急什么。”诸葛云打断他,“青儿那孩子,心思深,自有主张。我们且看看。”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丫鬟打起帘子,诸葛青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件雨过天青色的直裰,腰系墨绿丝绦,头发用玉冠束起。面上带着惯常的浅笑,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眼下的淡淡青黑,泄露了他昨夜并未睡好。
“孙儿给祖父、伯父请安。”诸葛青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诸葛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孙儿读史有些疑惑,特来向祖父请教。”诸葛青坐下,目光扫过棋盘,“祖父与伯父正在对弈?孙儿可否旁观?”
“自然。”诸葛云示意他近前。
诸葛青便走到棋枰旁,垂眸观棋。他棋艺得祖父真传,造诣颇深,只看了一会儿便看出局势——黑棋看似攻势如潮,实则后劲不足;白棋稳扎稳打,已隐隐有成合围之势。
果然,又下了十几手,诸葛云投子认负。
“父亲承让了。”诸葛瑾笑道。
诸葛云摇摇头:“非是承让,是你棋艺见长。”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忽然看向诸葛青,“青儿,你今年十五了吧?”
诸葛青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是,腊月就满十六了。”
“嗯,不小了。”诸葛云放下茶盏,语气随意,“昨日你伯母提起,说该给你相看亲事了。可有中意的人家?”
来了。
诸葛青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抬眼,迎上祖父看似平静实则锐利的目光,忽然笑了:“祖父说笑了。孙儿年纪尚轻,功名未就,何谈亲事?昔年霍去病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孙儿虽不敢比肩冠军侯,却也愿效仿先贤,待他日金榜题名,再议婚嫁不迟。”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诸葛云与诸葛瑾对视一眼,眼中都掠过一丝笑意。
“哦?果真如此?”诸葛云捋了捋胡须,“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不好意思说呢。”
诸葛青的脸“腾”地红了。不是羞涩,是那种被戳破心事的气急败坏。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又不知从何驳起。
看他这副模样,诸葛云心中已了然七八分。他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荣国府那位林姑娘,你可见过?”
诸葛青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头,看向祖父。老人眼中没有戏谑,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
原来...祖父早就知道了。
那些辗转反侧,那些无意识的“林”字...在祖父眼里,恐怕都像摊开的白纸一样清楚。
诸葛青忽然觉得有些狼狈。他垂下眼,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承认:“见过...一面。”
“只一面?”诸葛瑾挑眉。
“...只一面。”诸葛青的声音更低了,“在街上,偶然看见。”
“然后呢?”
“然后...”诸葛青抿了抿唇,“然后,就...忘不掉了。”
花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
良久,诸葛云缓缓开口:“那位林姑娘,是姑苏人氏。其父林如海,乃是前科探花,曾任扬州巡盐御史,与我有旧。可惜去岁病逝,临终前托我照拂其女。如今寄居荣国府,由外祖母史太君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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