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尚天紧握着手中微微发烫的青铜罗盘,那微弱的光芒仅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指针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仿佛冥冥中有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他。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布满碎石和盘结的树根,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每一次迈步都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寒冷与饥饿如同两条毒蛇,依旧缠绕着他,但丹田处那一丝微弱的暖意,以及罗盘传来的奇异感应,支撑着他没有倒下。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回头路已是绝路,唯有向前,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空气似乎越发阴冷潮湿,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但奇怪的是,先前那股令他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古老、甚至带着一丝苍凉的氛围。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不大的山谷腹地,四周被陡峭的山崖环绕,形成了一片相对封闭的空间。山谷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恐怖巢穴,而是一片……废墟?
残破的石柱东倒西歪,上面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隐约能看出曾经似乎是一座建筑的轮廓。而在废墟的最中央,有一片异常干净的圆形区域,寸草不生。区域中央,趴伏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尚天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瞬间顿住,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躲藏。他屏住呼吸,借着罗盘散发的微光和天空中稀疏的星辉,仔细看去。
那并非活物,而是一尊……石像?
一尊巨大无比的龟形石像!
石龟匍匐在地,龟甲厚重,布满着纵横交错的天然纹路,那些纹路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难以察觉的微光。它的头颅微微昂起,望向苍穹,眼神(尽管是石质的)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与淡漠。而在石龟那宽厚的背甲之上,并非寻常的龟甲纹路,而是背负着一块巨大的、同样布满苔藓的方形石碑!石碑表面光滑,似乎曾经刻有文字,但岁月侵蚀,已然模糊不清。
“玄……玄武?”尚天脑海中瞬间闪过村里老人口中关于四大神兽的零碎传说。龟蛇合体为玄武,但眼前这尊石像,却只有龟形,不见蛇影。
他手中的罗盘,此刻震动得更加明显,那指向的指针,正直直地对着那尊石龟!盘缘的符文光芒也似乎明亮了一丝。
是这里了。那个声音的源头,就在这里。
尚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震撼,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随着距离拉近,他更能感受到这石龟的庞大与古老,仅仅是匍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稳如泰山、不可撼动的厚重感。
他走到石龟面前,仰望着这尊庞然大物,如同蝼蚁仰望山岳。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凭着直觉,将手中那仍在微微震动的青铜罗盘,高高举起。
就在罗盘被他举起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石龟背甲上那块巨大的石碑,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刺眼,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承载了无尽知识的青灰色光晕。光晕迅速扩散,将整个山谷照亮,也将尚天完全笼罩其中。
尚天只觉得手中的罗盘瞬间变得滚烫,仿佛要融化一般。紧接着,那石碑上的光芒如同流水般倾泻而下,在空中交织、汇聚,最终化作无数枚闪烁着青灰色光芒的、复杂到极点的古老符文,如同受到吸引的归巢蜜蜂,疯狂地涌向尚天手中的罗盘!
不,不仅仅是涌向罗盘!
更多的符文,直接穿透了罗盘,如同无形的洪流,强行灌入了尚天的眉心识海!
“啊——!”
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清晰的剧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撕裂感,而是一种……被强行塞入海量信息的膨胀感。无数关于草木特性、药性君臣佐使、火候文武调控、天地能量引动的知识碎片,伴随着一个个玄奥的手印、观想图、以及晦涩难懂的口诀,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硬生生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仿佛看到了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丹炉在虚空中沉浮,炉火明灭,丹香四溢;仿佛看到了无数珍奇药材在天地间生长、枯萎、蜕变;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星空下引动地火天雷,炼制着足以逆天改命的绝世神丹……
这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当那青灰色的光芒渐渐收敛,符文洪流终于停止灌入时,尚天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汗淋漓,眼神都有些涣散。
但他的脑海中,却清晰地多出了一部浩瀚如烟的典籍——《太初丹经》!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青铜罗盘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斑驳的铜锈彻底剥落,露出了古朴厚重的暗金色本体。盘面上的指针不再是锈死的,而是灵动地微微颤动着,指向某个方位。更神奇的是,罗盘中心的天池区域,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浮现出一个微小的、缓缓旋转的龟甲虚影,与那石龟背甲的纹路一般无二。罗盘的边缘,那些原本只是发光的符文,此刻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构成了“山、医、命、相、卜”五个古老文字的雏形,虽然极其黯淡,但确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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