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午收到石勒攻克枋头消息的同时,桓景在谯城也收到了斥候的情报。虽说枋头距离谯城有千余里的路程,但凭借四通八达的商队,石勒攻破枋头城的消息还是很快被探子注意到,并通过斥候骑马接力传至谯城。
谯城百姓听闻这一消息,都颇为惊慌,又兼桓景正在进行土断,不少豪族都向南奔逃,桓景巴不得他们逃跑,又可以空出不少无主的土地。
而寒族和刚刚安置的流民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只能紧紧守住脚下的土地,反而更加踊跃地加入桓景的队伍,一时报名参军者无数。桓景暂时还供不起那么多军队,只能先将他们分配去开垦荒废的农田。
作为穿越者,他心里倒是一点儿也不慌,毕竟早就知道石勒之后是要去更北方发展的。何况即使没有原时空的知识,先前张宾也向他透过底,说自己会劝导石勒在邺城一代建立根据地,所以虽然石勒攻陷了枋头,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回到豫州了。
甚至如果完全从实际利益上看,不考虑大义名分,石勒的胜利对自己反而是个好消息。毕竟自己先前还在准备抵御陈午可能的进攻,这下陈午必然将兵力调往北面防备石勒,自己的兵力又可以空出来,以备即将到来的秋收农忙。
这天午后,桓景又考察完一队将要出发去陈郡开荒的流民后,实在是困倦之至,正想躺在竹椅上小憩,一声“内史”打断了他。
又有什么事情?他本来微闭的双眼艰难地睁开:“有什么事情么?”
“内史,城外有一个文士要见你。他说什么自己是刘琨的使者,想前往建康,只是现在谯城拜会故人。只是我寻遍他身上也没有找到凭证,恐是陈午的细作,所以暂时拦在城外。”一个显然是新加入的军士前来报告。
刘琨的使者?难道又是温峤不成?但为啥凭证也不带一个,未免太过孟浪了。桓景一下来了精神,就跟着那军士径往谯城北门而来。
来到城门处一看,此人胡子拉揸,衣衫褴褛,简直如要饭的一般,也无怪乎那新兵会把他拦在门外。但那邋遢外表下的清秀面庞显然是温峤无疑。
“太真!你为何如此狼狈?刘使君不给你配一个使团么?”桓景一把挽过温峤的手。
“本来是有个使团的,但被打劫一番后,逃的逃,散的散,就剩我一个人了。”
温峤用平静的语调细细叙述起了来时的经过,却是一场惊醒动魄的旅程。
原来温峤先从晋阳出发,经刘演驻守的邺城,从离枋头不远的棘津渡河。结果刚刚渡河不久,驻守枋头的向冰部就遭到惨败,温峤的使团也被向冰的溃兵拦路抢劫。
“当初刘公就不该为了面子配一个使团,在这乱世未免过于显眼了,面对溃兵我们就是一块肥肉,焉有不打劫的道理。幸亏那些人还只是抢了财物,顾忌刘公的威名,所以并未害我们的性命。
“只是随行之人皆是贪生怕死之辈,都逃往邺城去了。我只是换了一身乞丐的衣服,随流民南下也算顺利来到了谯城,毕竟是刘公的使命,不可不为。只是在流亡途中,凭证也随着财物遗失了。”
“那么刘公的使命是什么呢?”桓景不禁好奇。
“不过是近来晋阳方面出了一些危机,还算上天保佑,暂时没有大事。刘公就派我去江东报个平安罢了。”
“仅仅是报个平安,有那么重要么?”桓景心中感到疑惑。
“神州陆沉,江东皆以为北方事不可为,所以偏安一隅。我去江东,就是告知那些士人,刘公尚在晋阳坚守孤城,诸君也不可妄自菲薄,一定要勉力北伐。”
望着温峤坚定地目光,桓景心生敬意,不自觉地欠了欠身子。
“那么,刘使君还好么?”
温峤轻叹一声:“晋阳的年景一年比一年差。刘公素奢豪,喜声色,自去年洛阳城破之后,更是只能凭借音乐才能暂时打起精神。这情有可原,但刘公做得有些过分了。”
原来在上次温峤出使江东的时候,刘琨宠信音乐家徐润。手下重将令狐盛屡次劝谏,刘琨竟然听信徐润的谗言,杀了令狐盛,令狐盛之子令狐泥也只得叛逃汉国。
“令狐一家素为南线的重将,知我虚实。此人一去,恐晋阳大祸不远了。我虽然几次劝谏刘公防备南线,但是刘公嫌我烦,就给我一个出使江东的差事。”
桓景不禁感叹,刘琨史上所谓的“长于怀抚,短于控御”原来竟是这样,不能分辨小人君子,也怪不得他最终会失败。这并不只是时运不济,也是因为能力所限啊。当然,刘琨后来的遭遇还不能告诉温峤。
在他们交谈之时,一骑斥候自北而来,打断了温峤的叙述,带来了一封书简。桓景拆开一看,原来是郗鉴所书。
“谯国桓内史启:
“石勒陷枋头,军势复振,此贼若复起于中原,则华夏无宁日。陈午名为陈留内史,实牧兖州,内不能统诸部,外不能御胡虏。张平暗弱,性酷虐,先为石勒前驱,复劫掠百姓,亦不足为豫州之主。长安自顾不暇,不得已而用此二人以壮声势,实为乱命也。是以中原无人,豫兖复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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