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市，边防支队秘密基地。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得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将墙壁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映照得冰冷刺眼。
凌天来坐在审讯椅上。
他身上的名牌休闲服已经被换成了灰色的囚服，手腕和脚踝上，是沉重的特制镣铐。
他脸上的疯狂与歇斯底里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他就像一个虔诚的殉道者，坦然地，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在他的对面，坐着孔建华。
这位铁血政委的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连续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指挥，已经让他的身体濒临极限。
但他坐得笔直，腰杆像一杆标枪，眼神锐利如刀。
“姓名。”
孔建华的声音，沙哑，低沉。
凌天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没有回答。
“性别。”
凌天来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假寐。
“凌天来。”
孔建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审讯室的寂静中。
“你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我告诉你，就在你被捕的同时，我们在全市，乃至全国范围内，对天来集团所有相关人员，进行了一次总清算！”
“你的副手，你的秘书，你的那些所谓的核心高管，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你的商业帝国，从今天起，就是一个笑话！”
凌天来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但依旧没有睁开。
孔建华冷笑一声，将一沓厚厚的文件，摔在了凌天来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从鬼牙岛缴获的设备里，我们的技术专家，花了三个小时，破译出来的东西。”
“一份名单。一份……‘黑潮’组织在东亚区的潜伏人员名单。”
“一个坐标。指向了金三角地区，一个你们用来生产和中转新型毒-品的秘密工厂。”
“还有一个计划。一个代号为‘净化’的，针对沧海市的，无差别生化恐怖袭击计划！”
“按照这个计划，如果不是我们阻止了你，再过二十四小时，整整三吨的K病毒变种，就会通过城市的供水系统，流进千家万户！”
“凌天来！”
孔建华猛地站起身，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是商人，不是罪犯！”
“你是……**人类公敌**！”
听到最后四个字，凌天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里，没有震惊，没有恐惧。
反而，是一种病态的，扭曲的……荣耀感。
“看来，你们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第一次开了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但是，孔政委，你还是不明白。”
“杀了我，捣毁一个工厂，拿到一份名单，根本毫无意义。”
“‘黑潮’，不是一个组织。”
他笑了，笑得无比诡异。
“它是一种思想。是一种……即将席卷全球的浪潮！”
“你们可以杀死一个我，但你们能杀死所有，渴望进化，渴望摆脱凡人躯壳的……同道吗？”
“你们，挡不住的。”
孔建华静静地看着他，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能不能挡得住，你看不到了。”
他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石云，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装，腹部和腿上的伤口，经过了紧急处理，但依旧让他走路的姿态有些僵硬。
他的脸色，和审讯室的灯光一样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但他的眼神，却像两团在深渊中，静静燃烧的，黑色的火焰。
当凌天来看见石云的那一刻，他脸上的平静，第一次被打破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身体。
他忘不了在鬼牙岛上，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和那双，视生命如草芥的，冰冷的眼睛。
石云没有看他。
他走到孔建华身边，将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温度的纸，放在了桌上。
“报告政委。”
“从凌天来私人终端里恢复的最后一批加密邮件，破译成功。”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
“邮件内容，是关于一个人的……详细资料。”
石云顿了顿，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在了凌天来的脸上。
“石洪川。”
当这个名字被念出的瞬间，凌天来的身体，猛地一僵！
石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弧度。
“邮件里说，石洪川，是‘薪火’计划最初的创始人之一，也是……‘黑潮’组织，如今的最高领袖，代号，‘刻刀’。”
“邮件里还提到了他的一个习惯。”
石云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一点一点，剖开凌天来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喜欢把他最得意的‘作品’，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接受最残酷的考验。”
“比如，十年前的沧海港。”
“再比如……刚刚沉没的，‘波塞冬’号。”
石云向前一步，俯下身，双眼死死盯着凌天来那双写满了惊骇的眼睛。
“现在，告诉我。”
“他的下一个‘考场’，在哪？”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石云那冰冷的声音，在回荡。
这不再是审讯。
这是，审判的开始。
而他，石云，就是那个，从地狱归来，手持利刃的……
审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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