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解剖室的排风扇发出低鸣。颜姝隔着防护服触摸解剖台上的遗体，手术刀划开颈动脉时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墨绿色液体。韩默在观察窗后猛地攥紧栏杆——这与两年前湄公河畔发现的感染者尸体如出一辙。
"脑垂体完全溶解。"法医用镊子夹起灰白色组织，"所有腺体都有注射痕迹，和证人药剂的代谢特征吻合。"
颜姝的防护镜突然蒙上白雾。当她擦拭镜片时，解剖灯照在遗体右手虎口——那里有道月牙形疤痕，与她父亲当年被试管划伤的痕迹完全重合。冷藏柜的门突然自动弹开，更多遗体在冷气中显现，每具尸体的虎口都带着相同的疤痕。
"立即封锁现场！"韩默的吼声被警报声吞没。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配电箱迸出火花，整个地下三层陷入黑暗。
颜姝摸黑撞进储物间，手机屏幕照亮墙上的管道示意图。红色标记从停尸房延伸到市立医院，这正是外婆生前工作过的单位。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她将消防斧别在后腰，钻进狭窄的维修通道。
腐臭味越来越浓。当颜姝爬出管道时，月光正照在医院后巷的垃圾箱群。五个戴防毒面具的人影正在搬运裹尸袋，领头者袖口露出半截纹身——三头犬图案与制药大厦爆炸案监控录像里的完全一致。
"放下尸袋！"颜姝的配枪刚出套，侧面袭来的人影已将她扑倒。韩默的战术手电照亮缠斗中的两人，那个袭击者的瞳孔在强光下泛起诡异的青灰色。
尸袋突然剧烈扭动，拉链崩开的瞬间，大量飞蛾倾巢而出。颜姝对着天空鸣枪示警，子弹擦过医院顶楼的避雷针，迸发的火星点燃了某种飘散的粉尘。整条巷子瞬间被幽蓝火焰笼罩，热浪掀翻了最近的厢式货车。
韩默拽着颜姝滚进下水道井口，头顶的爆炸声持续了二十秒。当他们爬回地面时，沥青路上只剩下焦黑的尸骨轮廓，所有证据都已化为灰烬。
"去老宅。"颜姝吐出嘴里的沙粒，"现在。"
上海石库门建筑的雕花铁门锈迹斑斑。颜姝用父亲日记里的方法转动门环，机关齿轮的转动声在寂静的弄堂格外清晰。当地窖暗门滑开时，霉味中混杂着熟悉的福尔马林气息——这是外婆实验室独有的配方。
黑色保险箱嵌在混凝土墙体内，密码盘泛着冷光。颜姝输入父母结婚纪念日的瞬间，箱体内传来玻璃器皿破碎的轻响。泛黄的档案袋里掉出半张烧焦的照片，画面里二十岁的外婆正在给某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注射，那人的侧脸与金丝眼镜男有七分相似。
韩默用手电扫过档案页："1958年特殊医疗队工作日志...这里记载着用战俘进行抗病毒血清试验？"
地下室突然震动，头顶传来木板断裂声。林秀琴的警告从耳麦里炸响："快撤！房屋结构被动了手脚！"
颜姝抓起档案夺门而出，身后传来承重墙坍塌的轰鸣。弄堂里停着三辆无牌轿车，车窗降下的刹那，她看清了副驾驶座上的银色手提箱——与釜山港见过的药剂运输箱完全相同。
轮胎摩擦声撕破夜色。颜姝翻身跃过院墙，韩默的摩托车从拐角甩尾接应。后视镜里，追踪车辆的雨刷器有规律地摆动，某种加密信号在林秀琴的平板电脑上跳成红色警告。
"他们在引导无人机！"林秀琴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轮擦着绿化带溅起火星。后方天空传来蜂群般的嗡鸣，五十架微型无人机组成的黑云正在逼近。
颜姝抽出消防斧劈向路边的消防栓，高压水柱将首波无人机冲得七零八落。韩默掏出手枪连续点射，但更多的无人机从弄堂瓦檐间涌出。当第一架无人机撞上摩托车前轮时，颜姝看到了机腹闪烁的试管——里面晃动的深蓝色液体，正是浓缩版的证人药剂。
"跳车！"韩默抱住颜姝滚进路边的报刊亭。摩托车在十米外炸成火球，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颜姝的小腿。无人机群在火焰上空盘旋，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
林秀琴的越野车撞飞垃圾桶冲进战场，车门敞开的瞬间，颜姝看到了后座上的液氮罐。三人冒着弹雨将液氮罐滚下车，韩默用匕首撬开阀门，白雾瞬间吞没了半条街道。无人机群的旋翼结满冰霜，像被冻住的蝗虫般纷纷坠地。
"去码头！"颜姝扯开浸透的衬衫下摆包扎伤口，"这些无人机是从货运轮船上起飞的。"
黄浦江的夜雾遮住了星月。颜姝趴在集装箱顶部，望远镜里出现熟悉的船影——本该在仁川港沉没的翡翠公主号，此刻正静静停泊在十六铺码头。船身的锈迹是精心喷涂的伪装，吃水线暴露了满载的真相。
韩默的热成像仪显示，货舱里有三十七个发热源在移动。"是活人。"他调整着焦距，"全部戴着电子镣铐，生命体征不稳定。"
林秀琴突然按住两人头顶。起重机的钢索正在降下集装箱，箱门开启的瞬间，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推出十个立式冰柜。当某个冰柜意外倾倒时，柜门震开缝隙，颜姝看到了里面蜷缩的人体——那人的手腕上，戴着与她相同款式的老式上海牌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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